秋风萧瑟,寒意渐浓。
天空中飘着几朵阴沉沉的云,堆积着,仿佛随时都会下起雨来。
大夫人身边的梅香正候在门口,冷风呼啸而过,吹得她瑟瑟发抖,不停打着哆嗦。
玉带前些日子出院嫁人,她顶空被提了上来,现今已是大夫人身边的大丫鬟。
她紧紧地裹着身上的薄衣,试图抵御这刺骨的寒意,但也无济于事。
熟悉的身影从远处走来,梅香忙跺了跺冷到发木的脚,迎了上去。
“嬷嬷,这就快冬日里了,奴婢们的冬衣什么时候能送来呀?”
梅香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天气渐冷,府里却迟迟不订做过冬的衣服,她怕冷,也真是急了。
“你急什么!又不像那些外面伺候的丫头需要跑东跑西的,整日在屋里坐着,哪里就用得着这么着急了!”
梅香见此,强撑着赔起了笑脸,“嬷嬷教训的是,说了多少次了,我这个焦躁性子,总也改不过来,真是该打!”
说着就作势要打自己嘴巴,一副认错的模样。
鲁嬷嬷看着她,叹了口气,“你啊,罢了罢了,我会提醒夫人冬衣的事情,你就老实等消息罢。”
说完,便转身进了屋。
打帘子一进屋,就被热气糊了一脸,鲁嬷嬷不禁搓了搓有些发痒的手。
虽然刚才教训了那丫头一顿,可梅香着急也不是没原因。
今年天冷得早,还没入冬呢,这在外面做活就已经冻手得很了。
鲁嬷嬷有心提醒大夫人一下,刚凑过去,就看见桌子上糊满了账本。
大夫人的眉头,越皱越紧。
鲁嬷嬷见了,知道她这是又在发愁家里的花销。
早几年还行,府中还殷实得很,一年到头,除了庄子铺子的进项,还能额外得许多外面人的进俸。
可到了大爷这一代,朝中没有能当大任的,家里就只空剩下个皇亲国戚的名头了。
家里这几个爷和夫人,还当是前几年的好日子嘞,花起钱来,没一个节省的。
如今这府里,唯有自家夫人一人操持着这些琐事。
夫人虽说是统管整个程府,可也是个驴粪蛋子表面光的活。
家里吃穿用度,仅凭着庄子和铺子的入向,早就入不敷出了。
要她说,倒不如不管这些糟乱事,也让自己也落得个清闲。
哎,话虽如此,但自家夫人一向掐尖好强,便是让那些人以为是占了多大便宜,她也要紧攥着这掌家权的。
“怎么了?”大夫人揉了揉太阳穴问道。
鲁嬷嬷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道:“一走一过的,府里的丫头都问我,今年天凉的早,咱们是不是该早些备上冬衣了。”
程大夫人原本刚刚舒缓开来的眉头,瞬间又紧皱了起来。
又翻了片刻账册,只说大头花销:各房的月例、程大爷的应酬银子、儿郎们在书院的束修,再加上府里主子们的吃穿用度。
这些费用加起来,本就勉强应付,除此之外实在是拿不出额外的银钱来了。
大夫人大概也意识到这问题的棘手,索性将账册一合,“今年就不做新冬衣了。”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和疲惫。
鲁嬷嬷深知大夫人的难处,但作为府中的老人,她也不得不提醒大夫人这其中的风险。
“夫人,去年就没做新衣,丫头们穿的还是前一年的,当初还是用的下等棉花,两年下来,已经不保暖了,今年冬天眼看着比往年都要寒冷,如果不给丫头们做新衣,怕她们会心生怨言啊。”
“怨言!她们敢!谁家年年给下人做新衣的,不都是几年里换着穿用的!一个个的都跟蚂蟥一样只知道吸血!”
大夫人敛去淑女作态,脸色阴沉地坐在榻上破口大骂。
她骂了许久,言辞犀利刻薄,屋外的小丫头们听到后都吓得低下头,小心翼翼地从窗户下面快步溜走,生怕被大夫人发现。
终于,大夫人累了,停下了嘴。
“鲁妈妈,快去给我拿颗清心的药丸子来……”,大夫人揉揉脑袋,吩咐道。
鲁嬷嬷小跑着进了里屋,药盒子里翻出一丸药来,两手揉开了蜡。
接过鲁嬷嬷递过来的茶水,一口气将药丸子吞了下去,这才略缓了口气才道:“我记得当时那棉花用的是三种不同品相的?”
鲁嬷嬷连忙回道:“是,大丫鬟和管事婆子们用的是二等,低一点的是三等,其余用的都是劣等。”
“那今年就只给大丫鬟和管事婆子做新的,她们换下来的旧衣服,都分发下去,这样一人两套衣裳,也就够用了。”
大夫人的话语虽然乍听起来有一定的道理,但仔细思考起来,却存在许多漏洞。
鲁嬷嬷深知大夫人的脾气,不敢再多言,只能按照她说的去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