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姑娘,回来。”
皇帝觉出气氛不对,沉声叫住了还欲说话的林安瑜。
这狼崽子看起来又要暴走。
后面还有大事,琼林宴不能在这就中断了。
林安瑜回头时还想再辩,皇帝却板起了脸,“林姑娘难道忘了,今日是来测国运的?”
元儿还困在东宫,这女子怎么因小失大,没完没了?
林安瑜胸口剧烈起伏,她好不甘心!
但皇帝面上已经有了明显的不悦,她也只得狠狠剜了微末一眼后,愤而回到了桌案前。
皇帝见状朝李知珩也摆摆手,“你也回去。”
动作就像是在驱赶碍眼的蚊蝇。
李知珩如蒙大赦,忙撩起衣摆快步往座位里头钻。
临坐下时还不忘痴痴去看微末,却见对方低垂着眉眼,连个眼风都没扫过来。
没关系,他不会让她芳心错付的,等赵晏不在时,他就去找她!
“下一个谁来测算?”
帝王的声音从龙椅上阴沉地响起,满殿女眷却再无一人应声。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那枚双蝶玉簪上。
真是急死她们了,玉簪上到底有没有李知珩名讳?
众女眷抻着脖子瞧,可根本什么也瞧不见,此刻心头就是像有千百只小虫在来来回回地爬,实在是太令人抓心挠肝了!
她们现在一点也不想算什么命格,只想知道锦澜王侧妃与李知珩,到底有没有苟且之事!
场面忽然透出阵阵诡异的气氛,皇帝连清了两次嗓子也无人理他,无奈之下,正欲随便点个倒霉蛋,就听赵晏有些低沉的声音响起,
“既然无人愿意,不如给儿臣算算。”
微末心头猛地一跳,一抬眸,赵晏已不紧不慢的起身,径直往殿中央走了过去。
他甩袖坐在林安瑜对面,修长的指节随意搭在案边,唇角挂着意味不明的笑。
他想做什么?
林安瑜明显也怔愣了一瞬,可随着男人坐下,心头又开始莫名的疯狂跳动。
对方冷厉的眉眼,微勾的薄唇,都与自己记忆里那个全身是血,却仍倔强抿着唇的小男孩缓缓重合。
心底不甘愈发强烈起来。
可恶,明明是她最先认识他的。
也是她将他从鬼门关拉回来的。
她曾说过要嫁给他的,可现在他却娶了别人。
她喉头发紧,想起了苏晚昭接过赐婚圣旨时灿烂的笑容。那时,她根本就不知道,远负盛名的锦澜王,原来就是他。
还傻傻地祝福苏晚昭。
缓缓将手中青贝收紧,好在一切都还不晚。今日,她就让皇帝彻底夺了废物太子名号,然后再亲手将他推上储君之位。
让那些只会在深宅斗来斗去的女人们瞧瞧,她才是他成皇路上第一人。
不过她也想要呢,想要现在仍被苏晚昭白白占着的…王妃之位。
德喜见状,忙偷眼去瞧皇帝,见帝王微不可察的颔首,才命一旁的小太监呈上纸笔。
皇子生辰乃皇室最高机密,绝不能当众喧诸于口。
赵晏轻轻执起狼毫,将自己的生辰八字尽数写在纸上,朝对面的林安瑜推了过去。
林安瑜低下眼去瞧。
在苏晚昭将生辰八字给她的时候,她就知道了他的身份,这男人的八字她从七岁起就烂熟于心,根本不用再看。
她咬了咬牙,忽然起身跪倒在了皇帝面前。
“陛下。”她声音清脆悦耳,“给皇子测算命格极伤占卜者气运,若是测算国运,更是会折损民女寿数。”
“恳请陛下赐些报酬,以抵天谴。”
皇帝闻言点点头,“应该的。”
随即便对着德喜摆了摆手。
德喜立即击掌,就有两个小太监左右端着个覆红绸的托盘上前,红绸被扯掉的刹那,殿内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金元宝在托盘中被垒成小山,在不太明亮的灯光下泛着刺目的光晕,几位夫人不自觉地前倾身子,娟帕在手中狠狠攥紧。
瞧着足有百两!
林安瑜却只淡淡瞥了一眼,“臣女想要的,不是这个。”
“哦?”皇帝眉头蹙起,“那你想要什么?”
跪在下方的女子忽然抬头,眼底闪着奇异的光彩,“民女若说了,陛下能否允准?”
皇帝沉默片刻才开口,“你若测得对,朕自当允准。”
可以允,但前提是要测算得“准”。
闻言,林安瑜眼中忽然迸发出惊人的亮色,她以额触地,“民女自请为锦澜王妃,恳请陛下金纸赐婚!”
什么?
“我了个老天爷!”
“怪不得处处针对人家侧妃,原是在这等着呢?”
众夫人震惊瞧着林安瑜笔直的肩背,又不由同时往赵晏脸上看过去,芝兰玉树,龙章凤姿……
自己若是年轻个十几岁,倒也喜欢这样眉目俊朗的。
可这种事,怎么也不好当众提出来吧?莫非襄南女子都这般开放吗?
别说殿下众人,就是德喜听了都咧了咧嘴,“可是…王爷他已经有王妃了啊。”
林安瑜缓缓直起身,声音如金铃被吹响时的轻颤,“民女愿做平妻。”
她眼前闪过苏晚昭狼狈又苍白的脸,那女人如今就像无根的浮萍,再来一阵风就能彻底吹倒,届时她就是唯一的御赐王妃,身份再无人能够撼动。
她不相信,自己幼时曾救他性命,他会毫不动情。
坐在龙椅上的皇帝嘴角却疯狂抽搐。
林安瑜之前可从未提过此事!
他太阳穴突突直跳,手指捏在龙椅上咯吱作响,不由阴郁地看向下首。
自己那三儿子正把玩写着生辰的宣纸,眼皮都未抬一下。
仿佛这场闹剧与他没有半分相关。
自古红颜祸水,可他怎么瞧着,反而是这儿子祸祸红颜?
算上林安瑜,这都第四个了吧!
他清了清嗓子,“赐婚这种事,总也要两情相悦的,晏儿啊,你……”
赵晏却忽然轻笑,“既然林姑娘有条件,不如儿臣也提个条件如何?”
林安瑜自顾起身,看向赵晏的目光晦暗不明。
赵晏转宣纸的手一顿,玩味的眸子看过来时,林安瑜顿觉脊背一僵。
“你若测的不准。”男人抬起指节分明的手指向微末,“就当众给她下跪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