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当一个人强迫你与他做亲密动作之际,你正在挣扎咬着他的下唇,恨不得把人咬死。
正在尝试用仅剩力气全力以赴,但当你刚要发力时,忽然,那个人的头颅毫无征兆的落在地上,面对这一幕,你又该当如何?
刹那间,江子淮听着头颅发出“咕噜噜”的声响,视线跟着头颅掉落的轨迹游走,血染一片,与床上雪白的被褥变成鲜明对比,随即,缓缓滚落地面。
当时的他无疑是整个人都怔住的,眼睛睁得比以往还要大几倍,怀疑、绝望、恐惧,仿佛经历一场前所未有的恐慌,而这样的恐慌远远大于他的身体所能承受的力量,直到再也挤兑不下。
一次次的真相如同某个叠加的气球,把他压得喘不过气,它们被套牢禁锢在一张渔罾中,直到最大化,直到再也没有空间,再也承受不住,直到一个气球发出“嘣”的一声,其余也不会幸免。
终于,一口鲜红血液猛地再次爆发,从体内翻滚至胸膛,而后就是喉间,但猩红的血液还没出现,腥味就已经弥漫开来占据口腔,一瞬间:“噗——”的一声,鲜红的血雨弥漫扩散在空中,犹如红色雪花,嘴角满是血迹,让人不忍直视。
其实,江子淮会吐血,不是因为同情此人首部掉落地上,也不是恐惧,只是在这一刻,那个头颅正面对着他,闭着眸子带着笑意,好像安详的睡着了。
而他的视线落在头颅上之时,看清这张脸后,心里空缺的位置瞬间被填满。
是的,那一瞬间,他想起来了,无论是曾经还是现在,他都想起来了。
而眼前的头颅与之前在斩首台看到的一幕,毫无间隙吻合。
可当想起这一切后,那个人却死了,比他早早的死了。
这一刻,他自己也死了。
只是令他罪孽深重的是,没想到后来发生的这一切,自己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
当年有个跟他师尊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用自己的父母要挟,指定他接近某个少年,只要让少年主动交出心脏赠与,那么他的父母就能平安无事,反之则死。
为了父母能活下去,就答应了,而想要少年心脏的那个人便是从大师延伸出来的第二人格,而且已经是完整的人格,只是因为没有心脏,才被大师肉身束缚,直到那天他双手奉承一个扑通扑通的心脏出现在那个人的面前。
当年他与那个人的交易是瞒着所有人,就连大师都不曾知晓,因为那个人是师尊,他无从告知,也无法告知。
那天在山上等待许久的少年终于出现了,少年很可爱,长得白白净净,看起来有种桀骜不羁的叛逆感。
少年因为离家出走,又在山上扭伤了脚,他就把人带回家,给他吃喝穿行,为他治疗伤口,少年如获至宝。
“哥哥,你叫什么?我可以叫你哥哥吗?”
“可以,我叫江子淮...乳名是子颐,父母都这样叫我,你也可以这样叫我。”
“真的吗?原来哥哥还有这个名字,真好听。”
随即,少年语气顿了顿,似有难为情的开口:“只是我不识字,哥哥,你可以教我怎么写你的名字吗?”
江子淮思忖片刻,没有回答。
少年以为对方不愿意,又连忙解释道:“没关系的,不愿意也没关系的。”随即苦笑一声,挠挠头:“对不起啊,我好像要求太多了,你留我过夜,帮我处理伤口,已经很感谢你了。”
闻言,江子淮语气轻和:“没有不愿意,只是教识字,先为师,你我二人年纪不相上下,你若是拜我为师,持有违背常理,不如我们结拜义兄吧,我比你年长所以是兄,你是义,义与颐为谐音,这样就不用区分彼此,也不违规常理,我也可以言正名顺的教你识字。”
“好呀,真的可以吗?”少年兴高采烈,激动到拉扯着伤势,痛吃一声,皱紧眉头:“对不起哥哥,我实在太高兴了。”
江子淮瑶瑶头。
他坐在床榻上帮少年脚踝上药,低头问:“你呢,你叫什么?”
少年兴致勃勃,没想到自己也能交到朋友,还愿意与他结拜义兄,大概没什么是比现在更为高兴的事情了。面容不由得变红,羞涩到口吃:“我....我....我叫长清风。”
“你的名字很好听,只是为什么会叫清风?可是有什么寓意?”
“嘻嘻,真的吗?”少年不好意思挠挠头,脸颊猴红:“不知道,师尊说,想让我一心宽敞,两袖随风。”
“这是什么意思?”
“呵呵,大概就是想让我长大后,不被世俗绊倒脚步之类的吧,我也没太明白。”
原来如此吗?正在江子淮思忖片刻,忽然耳边传来少年的抽泣声。
“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哭了?可是碰疼你了?”
少年摇摇头,婆娑落泪:“对不起哥哥,我太高兴了,这是第一次有人主动询问我的名字,也是第一次有人愿意跟我交朋友,我真的很开心。”他一边说话,一边用手肘擦拭溢出的泪水。
江子淮:“........”
那段时间,他实至名归俘获了少年的芳心,少年把他当成自己的大哥哥,整日形影不离,也如愿以偿得到炼药制药的地方,医术得到迅速成长,也得到清渊派所有人的认可。
那两年,江子淮十二岁,小清风十岁。
有时候江子淮也会产生少许错觉,以为这一切都是真的,但只有自己知道这些都是假的,迟早有一天要醒来。
他们会一起上山行猎。
“哥哥,师父说清渊悬崖峭壁有鹦鹉,我们要不要去抓一只回来养?”
“好...”
也会一起上集市买同样的服饰。
“哥哥,我这身衣服好看吗?”
江子淮心不在焉,头也不抬地点点头:“嗯,很好看。”
“哥哥,你说谎,出来后你就没正眼瞧过我。”
察觉出小清风不高兴,这才会抬起头看向少年。
少年一身素色圆领行衣,蓝带束着腰间,长发用小发簪卷起半截,垂落身后,少年的眼型很好看,眼尾微微翘起,艳儿眉,搭配深邃的眼眸,以及高挺的鼻梁,还有小小的嘴唇,精致的五官给他带来几分冷傲,却是别样的出色过人。
“是真的很好看....”这是江子淮第一次认真审视眼前的少年,不得不承认这一瞬间,他的意识是空白的,因为脑袋已经被这张容貌填满了,可越是这样,他就越难受,越跟少年亲密无间,就觉得越发的内疚、过意不去。
在回去的路上,少年忽然问:“哥哥...今晚我能跟你一起睡吗?”
“跟我睡?”江子淮诧异:“为什么要跟我睡?”
少年低头沉默片刻,神情落寞的说:“我从未见过亲生父母,也未曾有过朋友,更不会有谁愿意跟我玩,所以与我一起睡的,就更没有了,我知道所有人都很讨厌我,虽然他们表面会说有多好多好,但都在骗我,为了哄我开心。”
“那你知道为什么大家都不愿意跟你一起玩吗?”
“师兄告诉我,在我出生之日,月亮是红色的,所以那些叔叔阿姨就很害怕他们的孩子跟我玩,怕会带来不幸。”
红色?为什么是红色?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大师才想要取他的心脏吗?
当时就问过师尊,为什么非得是这个人的心脏,但对方未曾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说照做即可,如今看来,他会这样坚定要少年的心脏,大概有这个原因在内。
“为什么是师兄告诉你?”
“因为师尊从未回答这个问题呀,所以我只能问向别人咯。”小清风以轻描淡写的语气说着。
可少年越是这样说,他就知道这件事的意义非凡,且并非是外人所能理解的。
忽然小清风的手腕被人牵着,江子淮驻足脚步看向他,语气诚恳:“好,我的房间就在你隔壁,只要你想来,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不可否认,此时江子淮是心虚的,因为他的接近并非是真心实意,而是带有目的,所以只要少年有什么需要,他都会尽量满足。
自那天起,小清风再也没回到自己的房间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