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死老头你倒是有一套,还知道把人支走。”长觅容来回走在洞中,一手负背,一手放前,看着坐在干草床,盘腿打坐的长右之,他闭着眸子仿佛在韬光养晦,修身养性。
这回倒是没有铁链禁锢他了,而且一身干干净净,与晚餐时装扮无二区别。
他缓缓睁开桑老的眸子,声音有些浑厚的说:“如今我已经按照你的指令,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别急啊,好戏还在后头呢,现在不过是个开始,你就按耐不住了?”长觅容以一种全天下的局势都掌握在手中般,语气戏谑的说。
“那两个孩子什么都不知道,你又何必把他们牵涉进来?”长右之有些急躁的说。
长觅容冷哼一声:“他们是不懂,但他们却是笼中金枝玉凤啊,这是他们的命,我又岂是有放弃的道理,何况只有他们这一对阴阳之子,才能助我大业,上回是他们走运,要不然早就是我的腹中之物,而你又岂能活到现在。”
“你——”
“你什么你?现在你就给我安分点,要不然你那些龌龊的过去,哪天忽然流传在外,想必您这样高高在上的贵人,又岂是接受得了从天堂跌入地狱的滋味?何况您执掌这么多年的身份忽然说变就变,到时候你可是世人的罪人了。”
长右之填鹰愤慨,咬牙切齿,攥紧拳头:“长左之,我是你哥!你怎能如此对我,就算你对我恨之入骨,拿我的命去便是,你又何必对付你亲侄,他有什么错?”
忽然间,长觅容瞬移至长右之跟前,掐着他的下巴,双目爆红狰狞,额头上和脖颈处的青筋一根根凸起。
他粗狂跳筋的五指,死死地掐住长右之下巴,因为太过用力,手指几乎已经嵌入肉里,使得长右之原本长着的胡须下巴,以及褶皱清癯的面容,看上去就像是被硬生生地掐凹陷了进去似的,而且整个皮质都泛起了一片触目惊心的红色。
“你还敢跟我提这个事,当年若不是为了救你,我需要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吗?就连这具肉体还是我偷来的,而这一切都败在那个无能的父亲跟你屁的师傅身上,这一切都是他们的错!”
“你为什么就不能原谅他们?他们只是认为在做对的事情,谁也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
“哈哈哈...”对的事情?好一个对的事情——一个村庄的报应需要用新生命投喂就是对的事情?现在都多少年过去,你还在执迷不悟?如今我的魂魄得以逃出,就该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哦,对了,当时他们选择的可是你啊,可最后怎么就换成我了呢?你要不好好想想?”长觅容神色扭曲的说。
“我....我不知道!当时我只是睡一觉,结果醒来就全都变了,甚至村里的人已经尸横遍野,无一生还,可我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什么?!”此时的长右之神色写满惊恐,原本眼窝就有些凹陷,此时就更明显了,而且苍老的面容变得更加憔悴起来。
随后长觅容松手,转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看向他说:“哼,不妨告诉你,那些人都是你亲手杀了他们,而且你何止杀了全村人,你还亲手把最疼爱你的老头也给送走了,当时你不知道吧,我看他那种绝望的神情看向你,大概到死都想不通,为什么如此宠幸的亲儿子要把他杀了,你就拿着剑指在在他的喉间,哈哈哈,那个场面,当时可精彩了,如今都让人记忆犹新。”此时说话的长觅容,仿佛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不是的,不是的——”长右之忽然有些抓狂,他双手捂住耳朵,弯腰,猛摇头,起身踉跄后退,似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极力否认什么:“都是你,都是你让我这么做,都是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吗?”
“哈哈哈哈哈....你长右之可真是够蠢的,都一大把年纪了,你还没搞明白?”此时的长觅容早已没有了年轻气盛的样子,而是换成与长右之一模一样的面孔。
起身对眼前的人步步紧逼,揪着他的头发,强制对方抬头:“长右之!你给看清楚了,你错就错在不应该跟我这副模样如出一辙,也不该抢出风头,如今你做了这种事,就该永远做长左之的影子,而不是出现在众人的面前,你懂了吗?”
“可你....可你分明早就死了?为什么不能放过我?何况谁愿意跟你一样,但这是我能选择的吗?!”平时沉稳的长右之,此时就像一位失了魂的老者,孤立无援,只能苟延残喘抗压着掷地有声,接踵而来的压倒性山石,压的他有些喘不过气。
“哼!我死?我死又何妨?你照样还不是我身边的一条狗,而且在我献祭后,起死回生那天起,你就注定这辈子都脱不了我!永远只配做我身边的一只狗!”长左之声音压制的说。
洞中安静许久,长右之这才魂不守舍的垂下眼帘,声音沙哑的说:“好,这一切我无法改变,我都认了,但我求求你不要伤害我的孩子好吗?事到如今,他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
闻言,长左之闷哼道:“哼!放?他是我的药引呢,你觉得我会放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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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魔邪问向江子淮,看他一脸生无可恋,心不在焉的样子,就很担心。
“没...”江子淮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百月房间来到这里,反正一转眼,就看到魔邪来到他身边了。
而此时他们正往山下的城里去,两人坐在马车内。
“那你可是不喜欢下山?若是不喜欢我们就不去了,也没什么好看....”
但此时江子淮似是很疲惫,他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而是抬起无光的眸子,泪眼潸潸的躲进魔邪怀里,脸贴向起伏的胸膛,闭着眸子感受他身体上的心跳。
“我该怎样做才能帮到你,也不会牺牲无辜的生灵?还能让你们一起生活。”这句话他无法说出口,只是心里想着。
魔邪不知道江子淮到底是怎么了,只是有些担心,看他郁郁寡欢依赖自己就拥紧他,拍拍他的背,给予安慰。
“陈叔,能否折回清渊?”魔邪从车内向外面人喊话。
“长公子,再过几分钟就到城内了,折回清渊起码一刻钟内,确定要回去吗?”陈叔喊道。
魔邪看着怀里的人一点精神都没有,正想说是,但江子淮出声制止了,对他轻声道:“没关系,不用那么麻烦。我只是有些累,一会就好了。”
“可是真的?你若是累了,不必勉强自己,我们回去就是。”
江子淮点点头:“我没事。”
得到江子淮的肯定答案后,魔邪对外面的马夫喊道:“不用回了,往前走吧。”
“是,长公子。”
“如果身体不舒服,一定要跟我说。”语毕,他亲向江子淮额头,把人搂得更紧了。
怀里的人点点头。
此时,车内安静下来,车外驾驭的马夫声音响起,“驾~驾~”
寒气瑟瑟,树叶摇曳呼啸,附近崇山峻岭,陡山峭壁,在山间道路上,车轮与沙土之间碾压声,偶有车滚与峭石碰撞的声音,路边微光笼罩,时而车内颠簸,时而平缓起步,几分钟后,他们来到城内。
“公子,咱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