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虽然张丰出的对付谢清风的主意不错,但是在座的各位家主们能把生意做得那么大都不是傻子,自然是知道这计划具体实施起来还是有些难度的。
“张兄,巡盐御史虽是朝廷重臣,可我们终究是商籍。”
“那些官老爷平日里见了我们,面上客客气气,心里头指不定怎么瞧不上呢。万一他觉得我们是为了私利,故意编排谢清风,根本不信我们的话,那可如何是好?”
张家和赵家还好,并不是商籍,是世家大族,他们一家有国舅爷作保,另外一家在隔壁府也有实权亲戚,可他们这些商户却没有这般强硬的靠山。
这次必须要万无一失的计划按死谢清风才行,不然等谢清风腾出手来,死的就是他们。
张丰自然是知道其他人的顾虑,连忙打包票道,“诸位老弟们请放心,我早已经打点好人脉引见御史大人。”
他从袖中掏出张烫金拜帖,指尖重重叩在桌面:“这是我老姑父的亲笔书信,御史大人定会给几分薄面。”
“再说了,李文远之前不是征了两次战税吗?这人证和物证在他征过战税的村里,一抓一大把。”
“而且之前赵家主不是让那妇人在谢清风上任的路程中申冤吗?我可是听说那谢清风不仅仅是没管,还把那可怜的妇人直接交给李文远处理了。”
“他谢清风不是又修路又修河道吗?还让那群贱民七日吃一次肉,从今日开始,咱们谁都不要卖米和肉给他。”
“米铺和肉铺全部都关门,他不是有钱吗?看他的粮仓能撑多久!”
“届时那些劳工们在河道没有粮吃,市集上也没有粮买,定会闹上一通!”
张丰眼中闪过阴鸷,指尖摩挲着茶盏边缘。
“可......这米铺咱们必须要卖给官府的呀!这可是《圣元律令》上写的,张兄你可别坑老弟,我可不敢做这样的挑衅。”
圣元朝是允许农民在交完土地的粮税后自由交易粮食的。但是也为了防止那些商人哄抬粮价,规定粮食必须先卖给官府,之后才能大规模地私人买卖。
若是有谁敢违反这条律令,直接诛九族的罪行。
“是啊是啊,张兄,如果只是让下面的肉摊杀猪佬们不卖肉给官府还好说,这米......我们可担不起这么大的风险。”
这可是他们的核心利益,如果让他们把九族的脑袋都押上,他们宁愿给谢清风多交点钱,这张丰的胆子实在是太大了。
张丰瞧着众人面如土色的模样,慢条斯理道,“律法上只说了卖给官府,可没说咱一定要卖给他谢清风啊!”
“可每个州府都有固定的商人,和咱们一样。他们都盯着各自州府的这块肥肉,要是咱们敢绕过他们卖粮,那些人立马就会联名行动来收割咱,毕竟是咱们坏了规矩在先!”曾员外急得直摇头,这法子肯定是不行的。
就算是斗赢了谢清风,他们也没有什么活路可走。
虽然说他们在临平府算得上是个人物,但跟外面那些盘踞多年的粮商比起来不过是井底之蛙,这点他们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不管是财力还是势力,他们都比不过外面的粮商。
“更何况各州府的官仓都有文书往来,咱们拿什么证明粮食卖给了别处官府?”
赵家主直接从怀里拿出一张盖着鲜红官印的文书,“这是我老兄在宜宁府给咱盖的章,届时你们就把手里的粮卖一部分给他们,没让你们全部卖掉,不会让那边粮商起反应的。”
“若是谢清风那边追究起来,你们就说卖给别的府了。”
众人看着赵家主手中的文书,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欣喜。曾员外接过文书仔细端详了一番,确认无误后,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曾员外感叹道,“有了这文书,谢清风就算想追究,也找不到把柄。”
张丰将拜帖、文书还有各位家主们结盟的手印文书摞在一起,眼中闪过寒芒:“谢清风纵私、贪墨、草菅人命三项大罪铁板钉钉,他就算是神仙也无法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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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的临平府细雨如酥,临平府街头巷尾都充满着压抑氛围。
一名身着素色长袍的中年男子缓步走入街道,他的衣着并不显眼甚至有些朴素,但举手投足间却自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质。
他便是此次来视察的巡盐御史,此次来临平府并未惊动任何人。他只带了一名随从,两人扮作寻常商旅悄然进入府城。他这几日可是听闻了不少关于临平府的传闻,尤其是近日府衙闭市、百姓受困的消息,让他心生疑虑。
“大人,前面就是临平府的集市了。”随从低声提醒道。
点了点头,目光扫过空荡荡的街道,眉头微微皱起。他本以为集市虽已闭市,但至少还能看到一些百姓活动的痕迹,然而街道上冷冷清清,完全没有小摊小贩的踪影。
这谢清风到底是怎么当官的?!
这是干什么!
这临平府怎么会变成这样?!
商人们通常是无利不起早,谢清风他到底做了什么让这些商人冒着被朝廷追责的风险集体罢市?
正欲抬脚往府衙方向走去时,斜刺里突然冲出个灰衣小厮扑通一声跪在青石板路上,额头重重磕出闷响:“这位老爷留步!我家老爷有请!”
巡盐御史眼神一凛,身后随从已跨前半步,手掌按在腰间刀柄上。
这个小厮是怎么认出他的?
小厮慌忙掏出信笺来,随从得到御史的眼色后上前接过信笺。
“带路。”御史看完后将信笺收入袖中,语气不辨喜怒。
小厮连滚带爬起身,领着二人拐进曲曲折折的巷道。张丰亲自立在门内,见御史到来撩起长衫下摆便要行大礼。
“无需多礼。” 御史抬手止住,“你是如何认出本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