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冬的指节轻叩在吧台的实木桌面上，短促的清响像在叩响谜底的暗门。
灯光把他雕塑般的侧脸分成明暗两半，不过阴影中的脸庞也不吓人，只是瞳孔里凝着冷光。
他拿出证物袋，戴上手套用镊子捏起铝饭盒盖的照片，倾斜大概15度——酚酞遇到碱性物质，确切的说是ph值8.2及以上，就会变成红色。
“结晶的棱角全朝西北，”他的声音平静到毫无起伏，“做这个实验的人是左撇子，且当时处在通风状态下。”
小雪又从地上跳到吧台，漆黑的尾巴扫过盛冬臂弯。
他头都没转，用没戴手套的左手，精准悬停在在小雪头上。
“这条牛仔裤的主人腿上有旧伤。\"盛冬突然将牛仔布片的照片轻放在桌面，膝盖部位的污渍像个大号的“9”字。
“磨损纹路呈外八字，这是常年跪在地面工作的痕迹。”
我看向上面的污渍，盛冬指了指照片说：“含有汞化物，具体成分过几天贺康才能给到我。”
”钥匙本来我没想到从哪里入手，但是这本书倒是提醒我了。”盛冬单手挥了挥《古城奇案》，也就是昨天我们在旧书摊买的那本。
“小武，明天我去b市文化馆一趟，早晨辛苦你开门。”
周日的早晨很是凉爽，因为寒武时光毗邻商业区，因此平时客人很多，但节假日相对冷清，尤其是早晨10点前。
我习惯在周六周日少订一些甜品，减少浪费，毕竟K&m的甜品虽然好吃，但我和盛冬也没办法消灭太多剩余。
清点完库房的咖啡豆，我就打开咖啡机做好准备，杯盘都是昨晚清洗完毕，晾干净的，不到40分钟，就准备好营业了。
看看时间还早，我就拿出电脑，看看“寒武时光”账号里的读者留言，听到叮铃一声，门铃清响。
两个女孩推门而入，竟是昨天刚跟我吃过晚饭的温书瑶和林青澜。
两个人一身运动装，背着轻便的背包，看这个意思是晨练结束。
我端起温柠檬水和杯子，招呼她俩坐下。
虽然对她们并无好感，但也无反感，进门都是客，自然要以礼相待。
温书瑶喜欢肉桂拿铁，还有口味偏淡的戚风或者蛋糕卷，自然还是老样子，林青澜扫码看了看咖啡单，点了杯手冲咖啡。
我问她是选巴西还是哥伦比亚咖啡豆，她想了想选了后者，甜品选了跟温书瑶一样的红茶蛋糕卷。
我跟盛冬的分工是他制作咖啡，我忙其他的事，因为他实在是不喜欢跟顾客打交道，更喜欢钻研咖啡豆的各种参数和口味。
今天他不在，我自然要打起精神来。
肉桂拿铁之前做过几次，手不算生。
哥伦比亚咖啡豆属于深烘焙，不但要研磨地细一些，冲水的温度也要稍高，整个冲泡时间要在2-4分钟之间。
两份咖啡和甜品送过去后，温书瑶笑着跟我道谢，林青澜面无表情刷着手机。
大概一分钟后，我在吧台听到林青澜大惊小怪的声音：“这蛋糕卷太好吃了哇，不但奶油是伯爵红茶口味，蛋糕胚居然是橙皮红茶，太搭了吧，还加了蓝莓果酱，入口即化。”
听得我心中苦笑，不过这K&m的甜品的确是口感出众，我们开业三年一直用这家，品质很稳定。
正想拿起手机看看盛冬有没有留言，他的消息却是先一步发了过来。
“俸伯街五号，帮我盯梢。”
扑克脸可真会给我出难题，如果是中午，我还能叫隔壁花店老板娘来帮忙，现在人家生意也忙得很；况且现在咖啡馆内又有客人在。
算了，他叫我肯定是需要我出面，我也不磨叽，跟温书瑶说了一声，她们喝完随时可以走，我有事出去一趟，有新客人来了就说老板有事外出，今天不营业。
在玻璃门上挂好休息牌，我就直奔地铁站，反正店里有监控，除了咖啡机也没什么贵重物品。
在路上跟盛冬联络，告诉他店里现在还没关门，他说没关系。
40分钟后，在俸伯街，我看到了坐在一个快餐店里的盛冬。
他让我坐下，举着杯冷掉的豆浆，飞速跟我说了他的发现。
铝饭盒盖证物里，红色的结晶体分析处是酚酞和显影剂，后者用在相机胶片成像。
上个世纪数码相机发明前，大家都是用胶片相机拍照的，照完一卷胶卷，就去专门的照相馆里冲印相片，店里有暗房，就是在完全黑暗的房间里，通过显影、定影、冲洗、晾干等过程后，制成各种尺寸的照片。
现在都是数码成像，打印照片也快捷得多，冲印胶片的技术早就淘汰了。
我们前天买的那本90年代的b市行政区地图，帮盛冬还原了当时b市文化馆附近老城区的地理信息。
他在文化馆附近3公里内找了几家照相馆和冲印店，通过工商信息找到了店主，一般这种店铺不涉及经营风险，所以法人都是店主，这种信息找起来不难。
经过比对和分析，得益于老城区近30年拆迁比较少，当年的店铺还有5家在经营，不过有的改成了文具+打印店，有的改成了花店，有的则做了餐饮。
我们身处的这家快餐店就是其中一家，盛冬刚才去看了其他两个店，不是老板不在店里，就是特征不符合。
盛冬在手机上给我发了几条标准：50岁以上，大概率是男性，左撇子，走路外八字或者有明显的腿部残疾。
“小武，我在这里呆太久了，容易暴露，你继续在这里考察店主的特征，我去把剩下的两家店探查一下。”
我点点头，摆摆手让盛冬退下去忙他的。
我这搭档的体型和衣着，人群中的确有些扎眼，偏偏又是禁欲系的霸总长相，我已经发现好几个路过的女孩好奇的望向他，甚至有人驻足估计是准备过来搭讪下。
我拿出手机扫码点餐，然后就跟周围人一样刷着手机等餐。
【11：37】一大盘盖浇饭放在我面前，我抬头之际，服务员已转身回到出餐口。
青椒的翠绿碎末混着微酱色的肉色布在米饭上，盘边上洒着金黄色的油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