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方忽然浮出了一道身影,一双白皙纤细的手高高举起,一声闷哼过后,稳稳地接住了小孩,没有让她的衣服沾湿一点。
“你就是她的孩子,真像。”修长而充满骨骼感的手指轻轻落在谢绵绵的眉眼上,“它的力量还是太霸道了,你太小,撑不住的。”
来人暗自叹息,托举着小孩,往船的另一边游去,一条漂亮的银白色鱼尾巴在游动间露出水面,宝石般的鳞片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不知过了多久,谢明仪她们的房门被人急匆匆地敲响了,房里原本熟睡的人都被吵醒了。
谢明仪迷糊地睁开眼,穿上外衣,看到温舒晚也收拾完整后,便打开了房门。
“父亲,何事如此着急?”
“快看看绵绵还在吗!”
听到这话,谢明仪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朝自己的床铺摸去,温舒晚也燃上了蜡烛。
谢明仪一把掀开被子,在明黄的烛光下,谢绵绵穿着里衣,睡得正香,脸蛋上满是烂熟的潮红,呼呼打着小鼾。
看到这一幕,众人是放下心来了。
“父亲,到底发生了什么?”
“用膳的时候张副使来报,说今夜可能会有贼人上船,所以老夫才让你们千万不要出门,确实发生了夜袭。”谢父眉头发皱,“那不是普通的贼人,恐怕是海盗。”
谢明仪和温舒晚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十年前才把那群海盗给打了回去,如今他们又卷土重来了。
谢父继续说:“而且刚才有个贼人趁乱摸进老夫的房间,被当场抓到了,他举止异常,有些疯癫,审问了很久才说出一句话,他说绵绵跳海了。”
“好生奇怪。”谢明仪怀疑小孩真的出去过了,可如今她又在床上睡得正香,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无事便好,你们继续休息吧。”
目送父亲离开后,谢明仪关上了房门,走动间,不小心滑蹭了一下,她低头看去,发现地上有细微的水迹,像有什么东西划过留下的痕迹。
真的很奇怪,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无人能给她回答。
清晨,天刚蒙蒙亮,天地一片灰白,许家商队的人敲响了房门,里面的人哈着气出来了,是谢家负责在码头接应货物的管事。
“你们的货物到了,赶紧去清点吧。”
谢管事说:“都迟到这么久了,现在那么急做什么?”
可他还是被许管事急匆匆拉走了,来到许家的一艘船舱里。
谢管事揉着惺忪的眼,认真地检查着赈灾粮。
“都合作那么多次了,难道还信不过我们许家吗?”许管事骂骂咧咧,“这样,为了补偿这次迟到,这些货物我的人全给你搬了,来,快签字吧。”
谢管事查看了几袋米都没有问题,便签字了。
见状,一旁的许管事阴恻恻地笑了,外面的米粮当然没问题,最里面的就难说了,谁让你们谢家得罪了贵人,为了成为大周第一皇商,那便对不住了,老朋友。
日出耀眼的光芒渐渐笼罩整片海域,一束金橘的阳光照在谢绵绵的脸上,她迷迷瞪瞪地坐起来,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后知后觉发现有哪里不对劲,哎呀,她不是要去干正事的吗,然后遇到了灰扑扑的美人鱼,之后发生了什么,自己怎么没有印象了?
谢绵绵摇了摇脑袋,发现连自己怎么回来的都没有记忆了,那事情……应该是办好了吧?
她急忙跳下床,扒着窗户往海里看,只看到金光闪闪,没有一丝异常。
温舒晚拉过谢绵绵,动作轻柔地给她穿上外衣,在小孩怀里摸到了一片硬硬的东西,好奇地掏了出来。
似乎是圆形的玉石,薄薄一片,是银白色的,谢绵绵接过来认真端详着,在阳光下,散发着细闪的珠光,好看极了。
这是怎么来的,谢绵绵也没有记忆了,但是她反复把玩着,爱不释手,入手是温润的凉意,有点像巨蟒身上的鳞片。
宽大的木桌旁,众人围在一起用朝食。
谢父道:“等会你们就回京城吧,这里如今有海盗出没,不安全,刚好今早那批米粮接到了,你们可以一同回去,人多,也安全。”
谢绵绵阿巴阿巴地喝着粥,对昨晚发生的事情是苦思冥想啊,仍是脑袋空空的。
趁着下人们还在收拾东西,谢绵绵独自跑到昨晚待过的甲板上,往那块礁石望去,可是什么也没有发现。
“绵绵是在找我吗?”一道声音从底下响起,是儒艮。
谢绵绵惊喜地往它看去,它仍是头顶着滑稽的海藻,“你来啦,昨晚你离开之后绵绵发生了什么事呀?”
儒艮望着海底深处,竖起鳍肢捂了一下嘴巴,巴巴道:“昨晚我看着蚂蚁们把米粮都换回去啦,绵绵不用担心,至于其他的,我也不知道。”
它不能说。
“好吧。”谢绵绵从怀里掏出那枚玉片,“那这鳞片是怎么到我怀里的?”直觉告诉她,这应该就是鳞片。
啊这,儒艮又望向海底,这……这怎么回答呀?
忽然,不知从哪里传来了一阵空灵的哼唱声,悠长,美妙,听了之后感觉整个灵魂都被洗涤干净一般。
这打断了谢绵绵的思绪,她沉浸地听着这优美的歌声。
完毕,不远处正好传来呼喊小孩的声音,他们要离开了。
谢绵绵将鳞片紧紧握在手心,俯下身对儒艮低声说:“是有一个人送给绵绵的对不对,是那个你一直模仿的人,也是第一个称赞你的人,对不对?”
听到这话,儒艮吓得两只鳍肢紧紧捂住嘴巴,但是它以几乎观察不到的幅度缓慢点着头,海藻微微晃动着。
“好吧,绵绵知道了,替绵绵给她说声谢谢!”小孩朝大海深深行了一个礼。
跟儒艮道别后,已经往前走了好几步的谢绵绵忽然倒退回来,真诚地对它说:“其实,真实的你也很美,不必像任何人,你就是你,不过只要是你喜欢,就无所谓啦,回见!”
儒艮朝谢绵绵离开的背影挥着小鳍肢,尔后将胸前夹得它生疼的贝壳取了下来,但还是顶着海藻,因为它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