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侧身让出条石径,古井无波的目光扫过一行人。
“后院尚有五间净室,还望众施主不要嫌弃。”
此时老和尚新坟坟头悠悠飘出一缕白烟。
化作一短发带着笑脸面具的行者,背上负着两柄朴刀。
他飞至空中,低首缓缓打量着众人。
“两只太岁,一人天赋绝伦,一人诸多灵宝加身,咦?”
他注意到那披着黑裘的魁梧少年。
刘乌虎比之九境时又壮硕几分,身高又往上蹭一截。
那行者扶了扶面具,随后低低笑了起来。
“这少年血脉倒是奇异,且三魂七魄中掌管思想意识的伏矢魄比之常人壮硕太多。
当真好大一盘棋,主棋子都在这了。”
他最后深深瞧了一眼明心,身形缓缓消失。
“好徒儿,自行保重罢。”
眼见天色暗下来。
唐岁几人谢过明心后。
时千秋颇有歉意对着明心和尚一拱手。
“先前时某多有冒犯对不住小师父。
为表歉意时某便上柱香罢。”
唐岁眨了眨眼,有些好奇此世释修礼佛供的是谁。
她朝着明心盈盈一拜。
“既然如此,那我也来贡献一份绵薄之力。”
唐芝芝亮了眼神,举起小手。
“芝芝也要!”
明心见此场景会心一笑,双手合十。
“那小僧便多谢各位施主了。”
很快众人便挪至佛像所在大殿。
时千秋刚进殿前望见眼前景象就愣住了。
抬眼便是一座佛国,处于正中间的正是佛祖释迦。
除供奉释迦牟尼佛外,两边更是各种罗汉菩萨造像横列。
手持净瓶杨柳观音菩萨、持宝剑经卷文殊菩萨、骑白象的普贤……
旁的更是怒目佛像金刚罗汉列在其下,再后是大大小小的诸佛。
时千秋和钱多多两人都呆在原地有些被震撼住了。
他们印象里的佛寺之中,只尊佛祖释迦。
唐岁手中持着香,看着愣住的两人,心里咯噔一下,冒出一个大胆想法。
随后两人向明心和尚求证,更是让其笃定。
“小师父,你这供的其他神佛是何身份?从何处来?”
时千秋眼神炽热,看着明心像是见了一座搬不空的宝藏。
明心闭着眼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小僧有些没听懂时施主的意思。”
时千秋抬首看向观音造像。
“我等释修所尊之佛,唯有佛祖释迦而已。
却是不曾在外面其他寺庙有见如此之多诸佛。
其余寺庙顶多在佛祖身旁添两座罗汉护法。”
“且贵寺服饰更华丽,褒衣博带,叫人大开眼界。”
钱多多啧啧赞叹道。
时千秋直勾勾地盯着闭目小和尚,继续补充。
“还不止,手印法器复杂,我从其中,感受到了不同于佛祖的愿力。”
唐岁心中道果然如此。
此世普遍参的都是小乘佛法,单纯崇奉释迦牟尼佛,强调个人修行。
而大乘佛法更体现“自度度人”的圆融思想。
明心微微一笑,解释道。
“自小僧七岁被送至这里以来,参拜尊奉的便一直是净土诸佛。
倒是未怎么出过远门,只在附近小城去过几次。
不如何了解外界佛法。
至于从哪来,施主,净土大部分佛都在此地了。”
时千秋将香插上恭敬拜了,转身对着明心和尚爽朗笑道。
“怪不得明心师父的愿力如此奇特。”
说完后他脸色微变,余光瞥过在其身后吹口哨装作走神的钱多多。
全因钱多多给他打眼色传音。
“时兄!学分啊,学分!”
“什么学分?”
“这小和尚啊!所修佛法与现世佛法不同,若是拐回去。
嘿嘿,再单开一院的功绩!时兄不心动吗?”
钱多多是做生意的狐狸性子,此时露出商人本质。
于是时千秋不再理会他。
待众人上完香后,被明心领着到了后院。
小和尚对着几人礼貌合礼。
“都是陋室,还望诸位莫要嫌弃。
小僧每周还是会将每个房间一一施展涤尘术。
谈不上干净整洁,但绝对不脏。”
唐岁几人谢过后尽皆去往房间休息。
唐芝芝硬要挤着和唐岁睡一张床,唐岁拿她没办法,警告她晚上不准踢被子。
明心见几人进了屋,正转身想走。
不料身后宽袍青年身形显现。
明心有些疑惑:“时施主还有事吗?”
时千秋将散乱碎发扎好,朝着明心恭敬躬身一拜。
“还请小师父与我印照佛法。”
明心佛心微微起了涟漪。
“好。”
一夜过去。
唐岁顶着黑眼圈打着哈欠舒展美妙身姿出了屋门。
昨晚唐芝芝倒是未再踢被子,但抱着她跟八爪鱼一样,埋在她胸里抱住她脖颈将其缠得死死的。
没怎么睡好。
她有些纳闷,不知睡迷糊了,昨晚怎听得有佛在其耳边辩经。
她吸了吸带着湿气的新鲜空气,嗯~昨晚应是下了细雨。
地上还有些水洼……
嗯?唐岁瞧见了门前空地上两人对坐。
少女躲在一旁暗自琢磨。
这俩人不会就这般坐了一晚上罢。
时千秋凝了凝眼神,抬头望了一眼蒙蒙亮的天,摇摇头哂笑。
“说是印证佛法,实则成道义之争的辩经了。
有些颠覆时某认知,此后怕是释修一道再难精进了。”
明心则眼含慈悲,指了指地上搬着碎屑的蚂蚁。
“施主可见殿前蝼蚁?大乘愿作渡船载十方众生,小乘独木舟岂非自了汉?”
“四圣谛如药医沉疴,八正道似绳纠偏航。自渡尚不能,何谈渡人?”
时千秋有些好笑,他看向这正襟危坐的小和尚。
竟想渡他。
打得过他吗?
明心只觉心里佛心澄明,与面前狂傲男子印照一晚,收获不少。
不过这般就想让他知难而退。
还不够。
明心在面前一洼积水用指尖勾出“卍”字符,涟漪中倒映出万千倒影。
“真空妙有,度人正是度己!”
“十二因缘环环相扣,岂可越次!”
时千秋冷笑一声,束发带崩断,散发出的气势将散落乌发高高吹起。
威压如潮水般朝着明心而去,给他压力却又不伤其分毫。
明心察觉到浑身愿力周转不畅。
他淡淡一笑,自心脏处传出一阵波动,将时千秋的威压尽数卸到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