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天时。
花子游已和林冲偷偷溜出了西华门。
路上…
林冲一边走,一边抱怨。
“花兄弟,你怎可骗我?明明都没有太尉府的布防图,你…”
花子游嘿嘿一笑。
“哎…林教头,你这话说的,杀人嘛!为何非得要有十足的把握再去做呢?咱们最后不是也成功了,你说是不是?”
“可是…”
林冲还想再说。
“行了,别可是了。赶紧去汤阴吧!你娘子还在那里等着我们呢。”
花子游轻笑。
林冲无奈,反正此事已成事实,再去想也是多余。目前还是先去汤阴,跟娘子和鲁智深汇合了再说。
而此时的东京汴梁,太尉府内已乱作一团。
高俅看着儿子高坎的尸体,面色铁青,浑身发抖。
“查!给我查。”
他猛地掀翻桌案,怒吼道。
“掘地三尺,也要把凶手找出来!”
就在这时,陆谦却突然在地上发现一封信和一枚玉佩。
“太尉快看…”
那正是花子游提前留下来的“罪证”。
陆谦拾起那枚青玉蟠龙佩时,手指突然一颤——玉佩背面赫然刻着\"御赐\"两个篆字。
\"太尉!\"
陆谦声音都变了调。
\"这...这不是前几日官家御赐给童枢密的...\"
高俅一把夺过玉佩,眼中血丝密布。
他猛地想起三日前,钱维仲那个混账在矾楼当众羞辱高坎时,腰间佩的就是这枚御赐玉佩。
高俅的手指在玉佩上摩挲着,突然在蟠龙纹的龙睛处摸到一道细微的刻痕。
他瞳孔骤缩——这是童贯府上独有的暗记!当年童贯得宠时,官家特许他在御赐之物上刻此标记。
\"好个童贯。\"
高俅咬牙切齿,指节捏得发白。
\"三日前,纵容干儿子当众辱我孩儿,如今竟敢...\"
高俅一脚踹翻身侧的太师椅,檀木椅腿重重砸在青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陆谦弓着身子凑上前,喉结上下滚动。
“太尉,童贯如今手握西北军权,贸然发难恐生变数…”
“变数?”
高俅突然仰天大笑,笑声里裹着铁锈般的血腥味。
“我高家子弟的命,岂能白白折在他手里。”
他猛地攥住玉佩,锋利的龙纹在掌心划出数道血痕。
“待会早朝,我便拿着这枚玉佩上文德殿问问那个阉狗…”
此时,一旁的陆谦突然提醒道。
“太尉莫急,这还有一封信还未看呢。”
高俅急忙从陆谦手里接过,颤抖着展开那封信,只见上面赫然写着。
\"童枢密钧鉴:高氏父子屡坏盐铁新政,实乃国蠹。今借矾楼之辱激其子作乱,可顺势除之。蔡京。\"
信纸右下角,一方朱红印章鲜艳如血——正是当朝丞相蔡京的私印。
陆谦倒吸一口凉气,却见印文\"蔡京之印\"四字的篆法走势与真印分毫不差,只是印泥中混着几粒极细的金砂——这正是蔡府用西域进贡的朱砂特制的印泥。
\"好个一石二鸟之计!\"
高俅将信纸拍在案上,震得茶盏叮当乱跳。
\"蔡京老儿想借童贯之手除掉本官,再让西北军与禁军斗个两败俱伤...\"
突然他眼神一凝,发现信纸边缘有半枚模糊的指印。
凑近细看,指腹纹路间竟沾着些淡黄色粉末——是龙涎香。
童贯因净身入宫的缘故,素来爱用此物遮掩体味。
\"备轿!\"
高俅猛地将玉佩和信揣入袖中。
\"本官要赶在早朝前先见官家!\"
——
两天后…
鲁智深刚到花府没的半日,花子游和林冲便也到了。
他一见到二人,顿时哈哈大笑,声如洪钟。
“哈哈哈!林教头,花兄弟,你们可算来了!洒家这两日可没少听东京城的‘热闹’。”
林冲神色仍有些凝重,抱拳道。
“师兄,让你久等了。”
花子游却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笑道。
“鲁大师,这两日东京城里,怕是比瓦子勾栏的戏文还精彩吧?”
鲁智深一拍大腿,铜铃般的眼睛瞪得老大。
“精彩?何止精彩!简直翻了天!路上听闻高俅那厮拿着什么玉佩和书信,直接闯进宫里告御状,蔡京和童贯当场对质,差点在文德殿上打起来。官家气得摔了茶盏,现在满城都在传,说童贯勾结蔡京谋害高衙内,高俅要血债血偿。”
林冲闻言,眉头紧锁。
“花兄弟,你这计策…会不会闹得太大了?”
花子游轻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大?不大。高俅、蔡京、童贯,这三条恶狗互相撕咬,才能给咱们争取时间。否则,以高俅的性子,必定倾尽禁军追杀我们,哪能容我们安稳到汤阴?”
鲁智深咧嘴一笑。
“花兄弟说得对!这帮狗官狗咬狗,活该!”
正说着,府门内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官人。”
林冲回头,只见张贞娘快步奔来,眼中含泪。林冲连忙上前,一把将她扶住。
“娘子,你没事吧?”
张贞娘摇头,声音微颤。
“我没事,只是这两日在路上听闻东京大乱,担心你们…”
花子游微微一笑,拱手道。
“嫂夫人放心,林教头武艺高强,区区太尉府,奈何不了我们。”
鲁智深哈哈大笑。
“走走走!别在门口站着,进去说话!洒家这两日可憋坏了,正想听听你们是怎么大闹东京的。”
众人进了花府,花子游命人备了酒菜。席间,鲁智深大口喝酒,林冲则细细将夜闯太尉府之事讲了一遍。
当听到花子游伪造玉佩、书信,甚至故意留下龙涎香粉末时,鲁智深拍案叫绝。
“妙啊!花兄弟这手段,比洒家的禅杖还狠,高俅那厮现在怕是气得吐血。”
林冲却仍有顾虑。
“可如此一来,朝廷必然大乱,若因此引发兵祸,百姓岂不是遭殃?”
花子游端起酒杯,轻轻摇晃,淡淡道。
“林教头,这世道早就乱了。高俅、蔡京、童贯之流把持朝政,百姓何曾有过好日子?让他们自相残杀,反而能给天下人喘息之机。”
鲁智深重重点头。
“不错!这帮狗官不死,天下难安。”
正说着,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报——!”
一名花府家丁匆匆跑进来,单膝跪地。
“老爷,不好了,不好了。飞凤山那边出事了,有十几名当地的泼皮去工地上闹事,说是要涨地价。大夫人不同意,他们便把我们的人给打了。还…还要…”
那名家丁说到这里,突然止住了声,不敢再说下去。
花子游眼中精芒一闪,厉声问道。
“还要什么?”
那家丁额头沁出冷汗,颤声道。
\"那帮泼皮说...说要是大夫人不涨地价,便要把二夫人和三夫人带走...\"
\"咔嚓!\"
花子游手中的酒杯突然碎裂,琥珀色的酒液顺着指缝滴落。
他脸上仍带着笑,眼中却已凝起寒霜。
\"好得很。\"
花子游缓缓站起身,碎瓷片从指间簌簌落下。
他取出一方雪白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掌,忽然轻笑一声。
\"去告诉那几位好汉——\"
\"就说花某现在就带着地契去飞凤山。\"
他指尖轻轻敲击桌案。
\"记得提醒他们——把棺材备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