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门“吱呀”一声推开时,狂风卷着枯叶迎面而来。
林霜华抬手挡在眼前,刚走出不远,指缝间窥见庭院中央那株百年老梅正簌簌落花。绯红花瓣在风中舞动,凝成一个绚烂而又纷乱的旋涡。
旋涡中心立着道灰袍身影,那身影在风中略显孤寂,却又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威严。 风行子背对众人,白发如雪,其间缠着根褪色的红绳,正是当年凌鸢束发所用。
那红绳束在白发中若隐若现,仿佛还残留着昔日的温柔与眷恋。
“师父。”夜无痕单膝跪地,玄铁剑横陈于前,剑穗上坠着的银铃随风响动,清脆的铃声在风中显得格外凄清。
梅枝在他肩头投下斑驳碎影,恰似十八年前初见时,那人隔着铁栏递来一枚糖渍梅子:“从今往后,我便是你师父,唤我风行子。”
那一幕仿佛就在昨日,清晰而又温暖。
苏如烟袖中滑出半截焦尾琴弦,轻轻一弹,音波如水波般荡漾开来,震得花旋骤散。花瓣如粉色的雪花纷纷扬扬飘落,更添了几分凄美。
“多年不见,故人来访,前辈依旧是这般洒脱出尘。”苏如烟上前施礼,她的声音轻柔却不失端庄,眼神中充满了愧疚与感慨。
“当年,前辈对谷中有大恩,可凌鸢最终还是丧命于此,药王谷愧对恩人。”
风行子转身,摆了摆手,眼神中带着追忆。他的目光深邃而悠远,仿佛穿越了时光的长河。
“当年之事怪不了药王谷,师妹命中有此一劫,都是宿命。”风行子言语里尽是惋惜,眼底藏着伤痛。
风行子左脸有一道冰裂纹般的灼痕,右脸却光洁如青年,这副奇异而又矛盾的容貌落在林霜华眼里,着实让她吃惊了一下。
风行子掌心托着枚冰晶凝成的狼头印:“无痕,当初你母亲临终前攥着这个。”那狼头印在他掌心闪烁着幽冷的光芒,仿佛承载着无尽的秘密。
夜无痕豁然起身,剑锋扫落一地残梅:“当年她既已逃出皇宫,为何还会死?”
“逃?”风行子冷笑,那笑声在风中显得格外凄凉,“你以为夜天行当真不知密道所在?他是故意放我们走!”
狼头印折射出零星光影,众人眼前浮现幻象——凌鸢抱着襁褓中的婴孩跌跌撞撞奔出密道,风雪中忽然勒马回望。那雪花漫天飞舞,凌鸢的发丝在风中凌乱。皇城角楼之上,夜天行的龙袍猎猎作响,他抬手间,追兵的箭矢齐齐偏了三寸。
那位身穿龙袍的是霜月国陛下,想必怀中那位婴孩就是夜无痕,林霜华若有所思。她的目光紧紧盯着幻象,心中思绪万千。
早就听说夜无痕的师父神通广大,神秘莫测,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林霜华美眸圆睁,感叹连连。好一位仙风道骨、容颜不老的前辈,竟能将当年之事以幻影呈现。
画面一转,明昭三年秋,北阙国都落了一场百年不遇的冰雹。那冰雹如石子般大小,砸在地上噼里啪啦作响。 凌鸢跪在宗祠青砖上,望着供案中央的鎏金凤凰匣,族老们诵念谶语的声音与檐角铁马声纠缠不清。那声音低沉而神秘,仿佛来自远古的诅咒。
\"霜月国送来赤金聘书,三日后启程。\"父亲的声音从十二重织锦屏风后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青铜烛台上跳动的火焰映着屏风绘制的九头玄鸟,那是凌氏一族守护三百年的神徽,在火光中显得格外神秘而庄严。
萧凛踹开朱漆大门时,肩头玄狐大氅还凝着夜露。镇北侯府少主的乌木鎏金弓砸在青玉砖上,惊得案前龟甲卦象四散崩裂:\"什么狗屁天命!那霜月国君想要坐稳皇位,为何要牺牲鸢儿...\"
\"萧哥哥慎言!\"凌鸢霍然起身,腰间禁步撞碎满室死寂。她绣着银丝凤尾的袖口滑落半截,露出腕间新刺的朱砂图腾——昨夜占星阁大祭司亲手烙下的霜花印记,此刻正随心跳明灭。那图腾鲜艳夺目,仿佛在诉说着她无法逃避的命运。
可萧凛不知道的是,占星阁大祭司亲手烙下的霜花印记实为噬心咒,圣女若是违逆婚约,必受万蚁噬心之痛,有血脉枯竭之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