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回来时,白苓本想装作才醒,可谁知他回来的第一件事居然是让侍女把她抬走。
男人的声音冷酷而残忍:“索然无味,带走吧。”
“大人,送去哪里啊?”侍女问得小心翼翼。
“你说呢?”男人冷嗤了一声,声线幽凉,“不过一个无趣的玩物,怎么,还要本城主事无巨细安排?”
“是奴婢失言了。”侍女诚惶诚恐,忙不迭把人抬走。
白苓一直装没醒,任由着几个侍女将她抬到架子上,默默听着一路上她们的嘀嘀咕咕。
“这个生得如此漂亮,还以为能得宠爱久一些呢,没想到一晚上城主就腻了。”
“就是啊,听说这个也是跳花神舞被城主看中抢进来的,真是造孽啊,你说,这个多久会失踪?”
“谁知道呢,不过也有可能不失踪。”
“也是,希望她平安无事吧,我还是第一次见如此绝色的美人,在后院平淡一生,也好比被那东西……”
“嘘——”
提到“那东西”时,几个侍女明显都有些紧张害怕。
“莫要多说,若是被那东西知道,我们也‘失踪’怎么办?”
“多谢姐姐,我不说了,不说了!”
“也不用多害怕,那东西只要城主的女人,我们啊,应该看不上。”
有人叹了一声:“我总觉得,那东西与城主有关。你们说,会不会是城主厌烦了那些女人,又不好堂而皇之处理,只能……”
“你胆子也太大了,这也敢说,不怕死啊!”
“就是啊,你想死,我们还不想死呢,不要连累我们!”
那人立即道歉:“不说了,我错了各位姐姐,你们饶过我嘛……”
白苓认真听着,心中陷入沉思。
从侍女的话中可以得到一个重要信息——
被城主厌烦的女人可能会“失踪”,且与“那东西”有关,而“那东西”可能是城主为处理厌弃女人的借口。
但有一点让她很不明白。
齐寒梧明明是传闻中是个大淫魔,可昨晚用迷魂草将她迷晕后,不仅没有对她做任何事,还在第二天编谎说对她厌烦了。
碰都没碰,何谈厌烦?
这事实在是太古怪了,白苓很不明白,不过现在掌握信息尚少,还得调查之后再说。
而她陷入沉思之际,突然听到一阵乐声,如怨如慕、如泣如诉,恰似珠玉落银盘。
“这是?”有个婢女问。
“哦,你是新来不知道,这是夫人在弹琵琶呢。”
“夫人,是城主夫人吗?”
“那还能有谁。”
“弹的真好听啊。”
“这是自然,夫人曾经可是名动新月城的乐师,富家子弟竞相追逐,城主正是因为听了她的琵琶,才将她娶进门的。”
“好厉害啊。”
“是啊,不过只可惜……”
“可惜什么?”
“城主辜负她了呗,城主将她娶进门没多久就暴露了本性,流连花丛,姬妾无数。”
“夫人本就身体不好,又因被城主厌弃,郁结于心,落下了严重的病根,只能靠药吊着一条命。”
“啊,这也太惨了,真是苦命人啊。”
“谁说不是呢,不过,被城主抢来的女人,哪一个不是苦命人……”
侍女们感叹着,而后将白苓送进了一间充斥着潮湿霉味的房间。
等她们走后,白苓本要直接醒来,可又被另一群人打断。
有几个人推门进来,应当是看见了她,吊着嗓子,听着语气不是很友善:
“又来了一个?”
“昨天是花神节,想来是今年的花神。”
“这花神也不行嘛,一个晚上就被厌弃,城主这是越来越挑剔了。”
“一天两天都一样,反正都是要被厌烦的,把她弄醒吧,该干活了。”
此句话音落,白苓就被泼了一脸茶水。
她睁开眼睛就看见几个肤白貌美的女子,叉着腰,虎视眈眈盯着她看,乍一看好像不是什么善类。
白苓眸中掠过一丝冷意,抹了一把脸上的茶叶,慢吞吞坐起身,故作懵懂:“你们是……城主呢?”
她左顾右盼,像是在寻找某道身影。
“别找了,你已经被城主抛弃了。”有个穿嫣红衣衫女子率先出声,抱胸冷嗤,“若想活命就赶紧起来干活。”
“是啊,既然来了,就别想偷懒。”
“干活,干什么活?”少女显然还是懵圈状态,一双柳叶眼瞪圆。
“行了,这里可没有男人怜惜你。”那女子实在看不过,直接把她拉了起来,径直出门。
白苓还是装作柔弱无力,任由自己被她拉着出去,而后就看见了一大片的月季田,而那些女子口中的“干活”,便是侍弄这些月季。
包括种植、培土、灌溉、施肥、修剪花枝等等,都是她们这些被城主抛弃的女子所做。
白苓若有所思看着这片月季花田。
无数朵碗口大的花苞在风雪中层层叠叠舒展,苍白冰冷的中的一抹艳,艳得令人心惊动魄,馥郁的花香如浪一般扑面而来,掺杂着血肉腐败的气息。
清冽的冰雪气息都难以隐藏。
方才把她拉出来的女子丢给她一副露指的羊皮手套,没好气吩咐道:“傻站着干嘛,赶紧干活!”
白苓异常平静:“我要做什么?”
女子拿起一把大剪刀修剪花枝,喀嚓喀嚓声中,她说:“你是新来的,按照规矩,最苦最累的活属于你。”
白苓又问:“什么是最苦最累的活?”
“当然是施肥啊。”那女子用剪刀指向一处。
白苓顺势看去,便看见角落里有两个超级大的木桶,旁边靠着一个大铁锹。
她慢吞吞走去,越靠近血腥味越重,心中也已经有了初步猜测,也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
可在看清两个木桶中的真实情景时,还是瞳孔一缩,没忍住捂着嘴在一旁扶着墙干呕。
嫣红衣衫的女子拿着剪刀走来,看见她煞白的脸色,讥诮一笑:“不过是些牛羊的肝脏而已,怕成这样?”
“就是啊。”鹅黄冬装的女子也走来,“这可是早上现杀的牛羊,都是最新鲜的,一点也不脏的。”
一个圆脸紫衣的女子倒是为白苓说了两句话:“人家新来的,肯定没习惯,恶心也正常。我等哪一个刚来能接受这种东西。”
她冲着白苓笑了笑,虽不说和善,但也不是那般冷硬:“你可能不知道,月季只有用动物肝脏肥料才能长得好,你忍忍吧,这都是我们经历过来的。”
“动物肝脏?”白苓敛下长睫,语调意味不明,“当真是动物肝脏?”
“那还能是什么?”鹅黄冬装的女子冷笑,“莫非你以为是人的?”
“噗嗤——”
闻言,所有女子都哈哈大笑,纷纷嘲笑她异想天开。
白苓硬着头皮,拿过铁锹在桶里搅拌了下,虽然血腥味浓重,但确实应该都是牛羊的身体部分。
且如她们所说都是最新鲜的,无一丝腐臭的气息。
可……她再次看向那边灼灼盛放的花田。
她无比确信花香里掺杂腐烂气息,是属于人类尸骨的气息。
白苓打量着那些并不和善的漂亮女子们,心中疑云笼罩。
光说不做的假把式淫魔城主,擅弹琵琶的忧郁病秧子夫人,让女子莫名失踪的神秘存在,还有这些被城主抛弃后就只能侍弄月季的女人……
这个城主府还真有意思啊。
所以,这月季底下的尸骨究竟与谁有关呢?
心中实在好奇难耐,为查清楚真相,白苓默不吭声拿过铁锹开始挖土填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