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洒进庭院,青石板上蜿蜒的血迹泛着诡异幽光。
“殿下,你的腰肢真软~”
“殿下好香好白~”
窗内传来笑声靡靡,随着时间推移,越发狂肆浪荡。
青年目眦欲裂,一双凤眸赤红如泣血。
他死死咬着唇,半句话也说不出,只徒劳与玄铁镣铐抗争,残破喜服之下渗出斑驳血迹。
月光勾勒出他紧绷的下颌,肤色苍白透冷,可却蜿蜒着狰狞骇人的青筋。
阿怜、阿怜……
晏惊鹤仰头发出无声嘶吼,纵然心中有千言万语,可都尽数哽在喉中,翻涌出腥甜的铁锈味。
身体犹如遭受无尽地狱之火焚烧,疼痛如千刀万剐般在骨髓间弥漫。
屋内似乎已经进行到高潮,传来暧昧而激烈的响动。
晏惊鹤的理智彻底被击溃,一颗泪坠落到青石板上,与血迹融合为一体。
然而事实上,房间内却是另一番光景。
十几盏鲛纱宫灯将室内照得亮如白昼,香炉吞吐着甜腻暖烟。
白苓斜倚在软榻上,懒洋洋打了个呵欠,眼角都沁出了泪,身上衣袍未乱分毫。
而阿慢站在她身旁饶有兴致地欣赏,猫儿眼亮晶晶的,嘴里吃的就没有停下过,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像是只小仓鼠。
虽然声音很荒唐,然而倒映在两人眼底的却是堪称滑稽的一幕。
七八个风格迥异、打扮精致的美男跟过家家似的绕着一个圈走,双目空洞无神,各个僵硬如木偶,嘴里却在念着调情说爱之词。
此间,仿佛正在进行一场大型的审核不允许的活动。
而那架属于公主的金丝楠木床上明明空荡荡没有一个人,却在疯狂震颤,吱呀吱呀,还挺有节奏感。
白苓意味不明轻嗤了声,又剥了一个橘子塞进嘴里,小桌案已经堆了十几张橘皮,还有好几个空掉的点心盘。
阿慢瞧了一眼,笑嘻嘻:“姐姐这么喜欢吃橘子啊?”
“这橘子挺甜的。”白苓手托着腮看向那群如行尸走肉般转圈的美男,“还有,实在无聊,除了吃橘子也不知道干啥。”
“是这样的。”
阿慢揉了揉已经被点心撑鼓的肚皮,又喝了一口茶,顺下去才说,“姐姐若是实在觉得无聊,要不真让这几个真来陪你玩?”
“什么?”白苓瞬间清醒了,一个激灵从软榻上起身,不可置信看向那容貌艳丽的少年,“阿慢,你胡说什么呢!”
即使是训斥,她也压低声音,以防被外面人听见穿帮。
阿慢眼中流转着狡黠的光:“他们的容貌也算是男人中的翘楚,姐姐不喜欢吗?”
长公主的男宠,容貌那自然是不必说的。
“好看归好看,我又不喜欢他们。”白苓嫌弃瞥了一眼,额角突突跳。
“不喜欢也可以玩啊。”
阿慢顶着一张天真烂漫的脸,说出最惊世骇俗的话,“姐姐这般漂亮,多几个男人又何妨?”
他眨着大眼睛,露出两颗小虎牙:“若是姐姐想要,阿慢会将全天下最貌美的男子都搜罗来,供姐姐玩——”
白苓眼角猛抽,直接捂住少年口无遮拦的嘴。
这小孩看着挺乖,怎么能这么敢说!
白苓深吸一口气,扯了扯嘴角,从牙齿里挤出声音:“难为你的好心,但姐姐真的不需要。”
她本只是为防止他继续说话捂嘴,可少年看着瘦,脸蛋却软绵绵的,她没忍住将他的脸捏扁搓圆。
阿慢在她的肆意蹂躏之下,只能嘟着嘴含糊说话。
他居然还颇为遗憾:“好吧,姐姐说什么就是什么……若是姐姐以后有需要,尽管吩咐阿慢。”
白苓抿了抿唇:“不用。”
她揉了少年的脸好一会儿,把他雪白的皮肉揉红了才撒开手。
她瞧了一眼外面月亮的位置,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便让阿慢停下这出荒唐的戏码。
阿慢拿出手帕擦干净手上芙蓉酥的碎屑,修长漂亮的指尖打了个响指,那几个转圈走的美男顿时停下脚步。
他们的眼睛慢慢恢复神采,先是茫然,而后脸蛋爆红,各个情意绵绵、欲说含羞地看向白苓。
白苓顿时感到头皮发麻,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问阿慢究竟是怎么回事?
阿慢尴尬一笑:“姐姐,我是魇妖,控制人便是给他们造梦,所以,他们应该是将春梦当做了现实。”
白苓瞳孔放大,一把揪住少年衣襟。
阿慢露出个乖巧无辜的表情,认真解释:“姐姐放心,他们梦中皆是无脸女子,只不过他们下意识将梦中女子当做姐姐了。”
“知道了。”
白苓极为头疼地揉了揉额角,不过他们将春梦当做现实也好,省的她还要多费口舌警告。
鎏金香炉腾起袅袅青烟,缠绕着美人鸦羽似的发梢。
白苓斜依榻上,广袖滑落至肘间,露出霜雪凝成的小臂,烛光将她的雪白皮肤镀上了一层暖光,越发莹润诱人。
霓裳羽衣,彩衣华裳,仿若从壁画里走出的神女一般高贵圣洁。
那双柳叶眼漫不经心瞥来,清冷而妩媚,眼角却点缀着一颗楚楚可怜的浅痣。
神女垂泪,偏又勾着三分慵懒春意。
阿慢为了这场戏演得更真实,在美男苏醒之前,掐了法诀将他们衣服弄得凌乱,还有让他们身上数道暧昧痕迹。
几人醒来对那一场春事毫不怀疑,欢愉记忆犹在,望向那高不可攀的神女,目光难免灼热。
“殿下,不继续吗?”
白苓正在喝茶,被这一声问得直接喷出来,咳得脸蛋涨红。
几个美男都焦急来问,却被阿慢凶狠冰冷的眼神吓住,僵在原地。
阿慢身为“最得长公主宠爱”的男宠,自然嚣张跋扈:“行了,殿下也乏了,你们都赶紧滚吧,莫要惹殿下厌烦!”
那个少年明明生了一双狸猫似的眼睛,却让人联想到山野猛兽,仿佛随时能亮出利爪撕了他们的喉咙。
几人本都有些犹豫,可少年的眼神太过吓人,又顾及着他是长公主最疼爱的一个,纵然心有怨念也只能咽下。
但也有人不服气,眼波盈盈看向白苓,故作可怜地咬着唇瓣:“殿下,您不喜欢奴的伺候吗?”
白苓嘴角抽搐,别开眼不敢再看,抵唇轻咳:“自然是喜欢的,不过……阿慢说的是,本宫确实乏了,改天再叫你们过来。”
几个美男还想挣扎一下,但少女已经侧过脸不再看他们,纤纤玉指揉着额心,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只好认命离开。
没人敢惹长公主不快,失宠事小,可若是丢了命……
但好在今日他们都得到了宠幸,夙愿达成,一个一个满面春风离开了。
在路过石凳上狼狈凄惨的青年时,他们故意把衣襟敞开,露出遍布暧昧痕迹的胸膛。
“殿下的指甲好锋利,把我的背都挠破了。”
“谁不是啊,不过殿下力气小,就跟小猫挠似的。”
“殿下好美,若是明日也能召幸我就好了,我定然让殿下再也离不开我!”
“就你,痴心妄想,殿下离不开我才是!”
争风吃醋的声音飘荡在微凉夜风中,脂粉气久久不散。
晏惊鹤指骨收紧,用力到泛出青白。
他死死扣住石凳边缘,掌心被割破也浑然不觉。
白苓本想说阿慢也可以离开了,转头却见少年衣衫凌乱,面色潮红,裸露在外的锁骨红梅点点,吓了一大跳。
“阿慢,你这是?”她音调诡异上扬。
阿慢俏皮一笑:“姐姐不是要刺激晏相嘛,我去,效果最佳。”
白苓呆滞眨了眨眼,眼睁睁看着少年走出去,双手环胸,居高临下看向石凳上的青年。
“姐夫,一日不见,你怎么狼狈至此啊?”
阿慢“呀”了声,故意拖长声音,绿茶飘香四溢,“姐姐也是的,姐夫受了这么重的伤,居然还让你坐在这听……”
他轻笑一声,说完未尽之语。
听什么,自然是听活春宫。
晏惊鹤望向眼前这个少年,凤眸幽冷如刀,若是视线能杀人,他怕不是已经把人杀了无数遍。
他自虐一般死死盯着少年颈侧痕迹,忽然笑了,声音凄厉到宛若鬼哭,眼中赤红如地狱中爬出的厉鬼。
“你不是阿怜的亲弟弟。”青年声音沙哑得可怕。
“情弟弟才是。”阿慢眉眼弯弯,尾音似浸了蜜一般甜腻,“我是殿下最喜欢的宠侍。”
“呵——”
晏惊鹤笑得更加疯戾,忽地气血翻涌,再次吐出一口血来。
在窗内看戏的白苓目瞪口呆,不是,这杀伤力也太强了。
她缓了一口气,赶紧开口:“阿慢,莫要胡闹,让晏相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