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0年3月20日,基辅,第十二机械厂联合厂。
春寒料峭,晨雾低垂,但整个联合厂却像在烈焰中燃烧。
第二车间内焊花四溅,吊臂高举,钢轨翻转,轰鸣声一刻不歇。保尔·柯察金站在主控制台前,右手握着操作表,左手拿着图纸。他的眼神紧盯着最后一台设备的安装进度。
“谢尔盖!”保尔喊道,“你那边的电路还没接好吗?!”
“马上!五分钟之内接上!”谢尔盖·彼得诺夫弯着腰,正在一堆杂乱的电缆中忙得不可开交。
“瓦西里,吊臂慢点,轴心没对准!”保尔转身又吼。
“明白了!”瓦西里·安东诺夫在三米高的工作台上小心调整吊臂的摆动,尽量让钢构件的重心贴合支撑槽。
阿尔焦姆站在操作平台上,不时低头查看总进度表:“保尔,照这个速度,今晚七点之前,我们能把主控系统装完。”
“必须装完。”保尔咬着牙,声音不高,却无比坚定,“我们承诺过,第一季度更新完成,这句话不能变成空话。”
托尔背着一个重型零件快步走来,一边跑一边说:“小林那边已经调试完控制端,焊接组在加紧锁轴。”
保尔点头:“你也去帮她,把控制面板接上去。”
托尔没有废话,转身就跑向另一边,小林正蹲在仪表板后面,戴着厚厚的手套,目光专注。
“你来了?把这段主控电缆递我。”小林头也不抬地说。
“来了。”托尔递过电缆,随口问了一句,“日本那边……还有你家,没消息吧?”
小林轻轻摇头:“没必要惦记了。我们现在是苏联工人,不是难民。”
托尔嘴角轻轻一扬:“也是。”
与此同时,联合厂东侧,政委农娜与几名技术干部站在平台上观察整车间情况。她望着忙碌的工人,沉声说道:“他们比我想象中更坚韧。”
“这就是保尔·柯察金带出来的队伍。”一旁的技术干部回答,“你给他们下任务,他们会干;但保尔给他们下任务,他们会死磕到底。”
农娜点点头,眼神投向远方的吊臂和钢轨:“所以我们不能让他们失败。”
下午三点半,保尔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朝阿尔焦姆喊道:“焊接完成多少了?”
“最后一段,五分钟后上电!”
“好!大家注意——准备进行联合测试!”
全车间立刻紧张起来。技师们三人一组,快速检查所有接口,确认液压系统、传动链、传感器、电控主板全部完好。
一切准备就绪。
下午四点整,保尔走上平台,举起一只手:“电力接通!”
随着“啪”地一声,大电闸拉下,整座厂房响起低沉的轰鸣。机器开始启动,传动链条带动各个零部件,整个主控系统进入运行状态。
“启动正常!”技师喊道。
“液压正常!”
“电流平稳!”
“轴转速正常!”
保尔眼睛一亮,嘴角终于露出一丝疲惫但骄傲的笑容。
“继续运转十分钟,测试稳定性!”他下令。
全场鸦雀无声,只有机器的声音在运转,像是一曲工业交响。
十分钟后,主力系统停止,运行数据显示为“绿色”:所有核心参数合格,运行标准符合计划要求。
下午五点零八分,阿尔焦姆抬起头,对全场喊道:“同志们,我们做到了!联合厂机械更新任务,提前完成!”
车间内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与欢呼声。有人挥舞着手套,有人抱在一起笑了出来。即使满是灰尘与汗水,每个人的眼睛都像是点燃了火。
保尔长舒一口气,靠在操作台边上,他的手指有些发抖——不是因为疲惫,而是因为压抑的情绪终于释放。
“我们做到了。”他说给自己听。
托尔也兴奋地跳起来:“太棒了!这是我来苏联之后第一次参与这种大型工业更新计划,真有成就感!”
小林笑了笑:“我们现在是正式苏联工人了。”
这时,农娜走过来,拍了拍保尔的肩膀:“柯察金同志,联合厂更新完成后,接下来要干什么?”
保尔立刻回答:“下一个任务是启动拖拉机装配线,计划在三月底前完成第一批出厂。”
农娜点头:“我会向莫斯科汇报你们的成果。”
“也请报告一句:我们没有让苏维埃失望。”保尔望着她,眼神坦然。
晚上七点半,所有人都已经离开车间,厂房只留下清扫小组。
保尔、阿尔焦姆、小林、托尔、谢尔盖、瓦西里、农娜,他们坐在联合厂边的办公室里,吃着简单的黑面包和卷心菜汤。
没有宴会,没有奖励,但每个人都知道——这是一个属于工人们的胜利夜晚。
“保尔。”阿尔焦姆低声说,“你真的不打算休息一阵?”
“等拖拉机线运转起来之后再说。”保尔笑了笑,“苏联的机器不能停,我们的理想也不能停。”
他们举起茶杯,彼此碰了碰。
外头夜色如墨,寒风中却有一束光亮,那是联合厂的高塔灯,照亮了整片工业区,也照亮了1930年代苏维埃的希望之路。
1930年4月1日,基辅,第十二机械厂第二车间。
早晨七点,天才泛出鱼肚白,厂区却早已喧嚣不已。
轰隆的机械声响彻联合厂南侧,几名工人正在将一台台新制造的发动机安装到拖拉机底盘上,链条转动、起吊臂升降,协同操作流畅如流水。
保尔·柯察金身穿工作服,袖子卷到胳膊肘,一边指挥一边亲自上手搬运零件。瓦西里·安东诺夫和谢尔盖·彼得诺夫分别在调整装配线的中段位置,而阿尔焦姆则在平台上监督整体进度,并交代着新组建的操作培训小组的细节。
“第三个小组今天开始集训。”阿尔焦姆大声宣布,“目标是月底前让这批人能独立操作基础设备!”
“教员名单定了吗?”保尔一边拧紧一个轴承,一边问道。
“谢尔盖和小林是主讲。”阿尔焦姆答道,“托尔负责现场操作演示。”
保尔点头:“很好,我们要尽快完成装配线的运行。每一台拖拉机,都是给乌克兰农民带去希望的机器。”
正说着,厂门方向传来一阵脚步声。门卫带着一个年轻人走进车间,年轻人身材结实、头发浓密,一脸笑意地走向保尔。
“你就是保尔·柯察金?”年轻人停在他面前问。
保尔警觉地放下手中工具,望了对方一眼:“我是。你是?”
“谢廖沙。”他挺起胸膛,“我刚从喀山机械厂调来这里,说是你们工厂需要熟练工,我就来了。”
保尔眉毛一挑:“喀山厂?你那边干什么工种?”
“焊工,设备维修,装配线辅助控制我也能上手。”谢廖沙顿了顿,笑道,“我是听说你们搞得很热火,就申请过来了。”
这时,瓦西里也凑过来,笑道:“保尔,他说得不假。谢廖沙的名字我听过,以前在喀山厂干得很出色,是个技术骨干。”
保尔看了看他那双老茧密布的手,又观察了他的神情,没有犹豫:“行,留下来。你先跟瓦西里熟悉一下环境,下午开始干活。”
“是!”谢廖沙立正敬礼般答道,眼中闪着光。
不到半小时,谢廖沙已经换好工装,站上拖拉机装配线,在瓦西里的指导下开始对接液压系统。尽管是新环境,他动作果断准确,焊接时的手极稳。
“这小子有点意思。”谢尔盖凑到保尔旁边低声说,“手法很熟,眼里也有火。”
“有火才有用。”保尔淡淡道,“苏维埃不是养闲人的地方。”
中午12点,厂区饭堂。
工人们排着队吃午饭。冬日余寒尚在,但饭堂里气氛热烈。
“我听说联合厂的拖拉机准备供给敖德萨和第聂伯河沿岸的农业集体农庄。”一名年轻工人说。
“对,第一批就三十台,必须在四月装配完成。”谢尔盖一边吃着黑面包一边说。
谢廖沙坐在一旁,听着这些人谈论,突然开口道:“其实你们基辅厂的焊接流程,比我们喀山还先进一点,自动化控制更稳。”
保尔看了他一眼:“那你觉得我们厂还缺什么?”
谢廖沙认真地说:“缺一点效率。焊接区流程还可以再并联,节省两分钟一台拖拉机。”
阿尔焦姆听了,也点头:“小伙子有点眼光,回头你把想法写个方案出来,我批了就试。”
“是,阿尔焦姆同志。”
饭后,工人们各自回到工位,继续施工。
下午两点,保尔走上控制台,看着整条生产线正在逐步启动。组装拖拉机的步骤已经过半,链条输送、底盘连接、齿轮上装、电路测试都在正常运转。
“第三操作培训小组开始上岗试练。”托尔大声宣布,身后的八位年轻工人依次走向各自岗位,小林则坐镇中控台,观察数据反馈。
托尔边讲边做示范:“这段液压管要从角度45度焊接,然后用锤针校正接口。时间控制在90秒以内。”
几个新工人照做,动作略显生疏,但热情高涨。小林在一旁不断调整参数,记录每个新人的表现。
“谢尔盖!”托尔喊道,“这边有人焊点不稳,快过来。”
“来了!”谢尔盖一边跑一边笑:“这些孩子,比我当年强多了。”
傍晚六点半,保尔在操作台上最后检查了一遍设备,确认拖拉机装配线首段完成。
他看着地面上整整齐齐排列的五台半成品拖拉机,心里说不出的满足。
谢廖沙这时走来,低声说:“保尔同志,我明天能调去试做那块电控板吗?我以前调过两次,这里缺人我可以顶上。”
保尔看着他:“你不是才来?”
“但我来是为了干活,不是看热闹的。”
保尔笑了一下:“可以,我批准。”
夜色降临,工厂灯火通明。
联合厂的节奏没有一丝松懈,拖拉机的铁皮在月光下反射着冷光。一个春天刚刚开始,而苏联工人的脚步,已经走在了田野和工业的交汇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