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支那的战场一片狼藉,硝烟弥漫,残垣断壁间散发着刺鼻的焦糊味。王越蹲在废墟之中,身旁散落着爆破后剩余的 tNt 炸药。他的眼神坚毅而决绝,紧紧盯着不远处那面日军联队旗。那旗帜在微风中轻轻飘动,绣着的 “武运长久” 四个大字,仿佛是对无数死难同胞的无情嘲讽。王越伸出手,拿起一块 tNt 炸药,手指熟练地摆弄着引信,将炸药小心翼翼地放置在日军联队旗的金线穗子旁。
随着一声沉闷的 “轰” 响,炸药瞬间爆炸,火光四溅,强大的冲击力使得周围的空气都为之震颤。那金线穗子在高温与爆炸的双重作用下,开始缓缓熔解,金色的液体如同流淌的罪恶,滴落在满是尘土的地面上。王越站起身,几步上前,一把扯下绣着 “武运长久” 的丝绸,眼神中满是厌恶,毫不犹豫地将它狠狠扔进了一旁熊熊燃烧的熔铁炉中。
就在这时,王越感到掌心一阵发烫。他下意识地握紧手掌,缓缓摊开,只见一颗铜钮扣静静躺在他的掌心。这颗铜钮扣,是他从南京孝陵卫废墟里捡到的,那是他父亲巡城时制服上的最后一颗钮扣,承载着父亲的记忆与家族的荣光。王越的目光柔和下来,轻轻摩挲着这颗钮扣,往昔与父亲相处的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随后,他将钮扣紧紧握住,像是握住了一份信念。
熔铁炉内,铁水如沸腾的岩浆般翻涌着,散发出炽热的光芒。突然,六千条模具凹槽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在砂型中自动延伸开来,发出 “嘎吱嘎吱” 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操作台上的蓝图纸在这股力量的影响下,剧烈地颤动着,仿佛即将挣脱束缚。王越惊愕地瞪大双眼,紧紧盯着图纸。他看见自己精心绘制的纪念碑结构图,正在被某种神秘而强大的力量修改。原本笔直的碑体,像是有生命一般,缓缓扭曲,逐渐变成了颈椎骨的形状,令人不寒而栗;预留的铭文槽里,竟爬满了倒刺状的血丝,那血丝仿佛还在微微蠕动,散发着诡异的气息。
“工兵连!上第二熔炉!” 王越深吸一口气,竭尽全力地发出吼声。他的声音在这片废墟上空回荡,惊飞了栖息在废墟上的一群食腐乌鸦。那些乌鸦 “呱呱” 叫着,扑腾着翅膀飞向天空,好似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声吓得不轻。在王越的指挥下,三十八个铸铁阀门同时开启,发出一阵沉闷的 “哐当” 声。掺着城墙砖粉末的铁流,如一条愤怒的钢铁巨龙,咆哮着灌入主模具。一时间,现场火光冲天,硫磺烟雾弥漫,刺鼻的气味让人几乎窒息。在这浓烈的烟雾中,那些青铜头颅的眼窝开始渗出淡蓝色液体,那液体缓缓流淌,和暗堡混凝土缝隙里的鼠疫菌脓血一模一样,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息。
王越手持焊枪,准备在碑座上刻下防爆螺纹。然而,他的焊枪突然不受控制地剧烈抖动起来。王越眉头紧皱,双手用力握住焊枪,试图稳住它。当他艰难地在碑座上刻下第 1937 道防爆螺纹时,铸铁冷却时发出的爆裂声,在他耳中竟化作了金陵女大那凄厉的防空警报声。那警报声仿佛穿越了时空,带着无尽的恐惧与绝望,在他耳边回响。王越的眼前浮现出南京城沦陷时的惨状,百姓们四处奔逃,哭声、喊声交织在一起。与此同时,六千条铁索在月光的映照下,泛起尸斑状的青灰色,每条锁链的第十三个环扣都嵌着一颗带弹孔的牙齿,仿佛在诉说着战争的残酷与血腥。
子夜时分,万籁俱寂,只有熔铁炉的余烬还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勾勒出诡异的投影。王越站在纪念碑旁,看着自己映在纪念碑上的影子,正被三十万道虚影分割。那些虚影形态各异,有的残缺不全,每一个轮廓都在重复城墙爆破时的电码节奏,仿佛在向他诉说着那段惨痛的历史。王越的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他突然想起火焰喷射器融化的机枪编号。此刻,那些数字仿佛有了生命,正化作铁索上的磷光,随着秦淮河底沉淀的弹壳一起明灭闪烁,如梦如幻,却又如此真实。
当第一缕晨光艰难地刺穿密支那的晨雾,洒在刚刚成型的 “金陵祭” 纪念碑上时,奇异的景象再次发生。“金陵祭” 三个字的魏碑体锋刃上,突然睁开无数眼睛。那些眼睛仿佛是冤魂的凝视,透着无尽的哀怨与不甘。王越手持工兵铲,目光坚定,他走上前,将工兵铲重重插进基座混凝土。就在这时,他仿佛听见了父亲那代南京守城人的骨灰,在铁索与青铜的共振中,正重新排列成战斗序列。那声音,低沉而有力,仿佛在向世界宣告,他们虽死犹生,他们的精神永远不会被磨灭,将永远守护着这片土地,守护着民族的尊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