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试卷后的张云英一扫卷子,心里更是胸有成竹了。
其实试卷并不多,语文和数学各两张,题都不难,就是考的基础题。
真心说,一点都不难。
而且这题量,给三个小时的时间简直就是太宽容了。
她提起笔来,遁着记忆中的考试知识,刷刷刷地便写了起来。
一个小时多一点,语文和数学这两套题就被她做完了。
监考的两名老师都看呆了,特别是c大那位来监考的女老师,更是露出了赞赏的微笑。
考试成绩一出来,张云英果然考了第一名。
语文92分,数学100分。
比起第二名的总分,相差了22分。
这是啥牛叉的成绩啊?
没得说,张云英是雷打不动地被c大录取了。
按照推荐标准和文化考试的排名,第二、第三的候选人,进入大学应该也是没问题的。
但是,真令人没想到,在复审这个节骨眼上又冒出事儿来了。招生组的却并没有按照这个顺序来录取。
招生组原本是要将二三名给录取的,没想到,突然有个考生跑来找他们举报。
这人举报说自己家里是工人,出身好,是工厂里无论生产还是思想都是标兵,这次文化考试虽说只考了个第四名,可自己特别想上学,盼着学校能收了自己。
接着,她还就跟招生组举报,说那个文化考试成绩第二的推荐对象,家里有情况。那人的爷爷在解放前给国民党当过军医,出身成分过不了。
学校招生得按阶级路线来,要是光看考试成绩不考虑家庭出身,就违背了大文化运动精神。
这事儿一闹,把招生组给难住了。
招生组本来都定好了,要接收那个文化考试成绩排第二的知识青年的,这可是四舫县医院推荐来的候选人,文化考试成绩虽不是第一,但外貌长相和口试都很不赖。
对于举报情况,招生组原本觉得,人家的爷爷虽在解放前做过国民党的军医,但投诚后一心投入治病救人的医疗行业,应该不算啥大问题。
可后来担心的是,要是招生组硬把这人招进学校,那反映情况的考生不依不饶,再往上闹去,可能影响不好。
最后招生组再三斟酌后认为,就算不录取成绩排第二的考生,那成绩第三第四的考生咱也不收。
结果,最后两名被录取的竟然是考试第五名的考生,和另一名没参加文化考试的女生。
据说这么幸运女生是破格录取的,她热爱文学,曾在文学诗刊发表过好几篇诗作。
张云英考上了大学,整个四大队都沸腾了,都说这才是乡里飞出金凤凰来了。
更多的人是不相信——
“一个死了男人的小寡妇,竟然能上大学,怪事啊!”
“肯定是走后门!她可是大队支书的女儿啊!”
“大队支书算个啥?关键是她的对象是军官,是部队里数一数二的神枪手,肯定是她对象帮得忙!”
“可是她考了第一名呢!”
“呵呵滂!第一名?你觉得一个毕业了好几年的初中生能考第一名?跟她一起参考的全是高中生呢!”
“对,对,一定是事先透露了题给她的!”
……
各种流言蜚语在田间地头乱飞。
可张云英一点都不在乎,自己凭实力考来的,人正不怕影子歪,天地可鉴。
还是那句话,绝不内耗。
张云英考上了大学,一下就把卫家人的嘴堵上了,卫家三姊妹的态度一下就变了,一齐赶趟儿似的往张家来套近乎来了。
卫刚对此感到十分自豪。
“我说过的,我的英子是最棒的。”
张云英要去上大学了,她最舍不得的就是小黑。
小黑也舍不得她。
出发这一天,小黑一路跟着公共汽车跑,一直把她送到了县车站。
……
70年代的大学校园,带着这个时代独有的质朴与朝气。
阳光透过稀疏的树叶,洒在红砖砌成的教学楼外墙上,斑驳陆离。
张云英站在教学楼前,身上背着一个崭新的军绿色书包,眼神里既有对新生活的憧憬,又藏着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成熟气息。
这可是她上一世可望而不可即的大学啊。
现在自己以工农兵学员身份被推荐进大学了,她发誓一定要好好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大学时光,努力学习,发奋图强。
“哟,你看那个土里土气的女生,听说是从农村来的,就一个初中文凭,怎么也进我们大学了?”
一个穿着整洁白衬衫、梳着油头的男生,站在不远处操场边的梧桐树下,对着身边几个同学挤眉弄眼,语气里满是不屑。
“就是,工农兵学员,不就是靠关系进来的嘛,能学出什么名堂。”另一个女生跟着附和,眼神里透着轻蔑,还故意把“工农兵学员”这几个字咬得格外重。
周围几个同学也跟着窃窃私语,时不时拿眼瞟向张云英,眼神里满是打量与鄙夷。
张云英却像是没听见似的,只是微微一笑,眼神里透着一股鹤立鸡群般的淡定从容。
她知道,这些人的目光背后,是这个时代对出身和学历的偏见。
但是这些这边重要吗?
重要。
不过,在千帆过尽的她来说,这一切都无所谓。
她才懒得跟这些毛头孩子一般见识呢。
“张云英——”
突然她听到有人在叫自己,声音亲切又好听。
猛一看,竟然是——
吴小艳。
对,你没看错,就是四舫县邮电局里上班的那个吴小艳。
她咋又来c大了呢?
张云英狠狠眨了一下眼睛,还怕是自己眼花了。
可吴小艳已经朝着她走过来了,她的身后好跟着两个女同学。
“给你们介绍一下……”吴小艳走到她的跟前,给另外两个女生介绍道,“这是我的老乡张云英同学,她家住隐峰公社四大队五队,以后我们就都是同学了。”
她身边的两名女同学一看就是城里人,听到这番介绍了,都撇嘴一笑,笑容里透出瞧不起来。
“你们好。”张云英笑笑,出于礼貌地向她们打了个招呼。
心里觉得十分纳闷,怎么吴小艳也来读大学了呢?当初一起参加考试的人里面根本没有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