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的南采薇见状,双唇微动,抬头时,目光正好与皇后四目相对。
“这位侯府的外室姑娘,可有什么话要说?”
秦皇后这张嘴还真是淬了毒,时时不忘提及南采薇的外室身份。
南采薇此时顾不得羞红的面颊,看了一眼南声声手中的匣子,欲言又止。
“你有话就说,我与陛下还忙着,误了时辰,可吃不起这个罪。”秦皇后满是不耐烦,与方才一张张给南声声那些票据时的态度,判若两人。
南采薇缓缓起身磕了个头,这才幽幽道。
“民女感念夏将军如此风姿,实乃我辈女子典范。民女也相信,夏家军这般为国杀敌,定然不是为了银钱。”
说到这里,南采薇鼓起勇气抬头,满脸都是虔诚的。
“虽然民女没有这个福气,可也时常在想,若夏将军是民女的母亲,今日这笔抚恤金,她定然希望民女将之施于百姓,将她的义举传承下去。”
南采薇说得大义凛然,感动不已,就好像她已经成为了夏清羽的女儿,已经拥有了这笔抚恤金,并且全部捐给了百姓。
她说完抬头看向天子和秦皇后,双目中流动着星光。
秦皇后的目光从上到下打量了南采薇许久,终于露出了一丝难得的笑意。
果然,自己这番话说到了皇后娘娘的心坎里去。
所以,天无绝人之路。有时候,还是需要闯一闯,拼一拼,将脸面放到一边。
南采薇很是庆幸自己的大胆发言,想必娘娘要夸赞自己了。
她正高兴着,就听秦皇后很是欢喜地看着皇上道,“陛下,没想到这位侯府外室小姐如此视金钱如粪土。既如此,那另外的银子,就不必给他们了吧,反正他们得了手也是要捐赠出去的。”
南采薇一听,笑容僵在脸上。
什么另外的银子?
孝景帝抚着不长的胡子点了点头。“皇后说得对,原本打算额外再给侯府每人一千两银子作为安抚。反正你们大义,那这笔钱朕就收回来了。”
啥?侯府每人还有一千两银子?
这些银子又被南采薇的一句话,给整落空了?
侯爷的笑比哭还难看,而南采薇的手死死攥着衣袖口,心里真是又惋惜又气愤。
为什么没人给她提过,还有好几千两银子的事。
她涨红了脸,转头时对上了侯爷责备的目光。
“宁安侯,朕替你将这些银子捐到兵部,作为前线将士们的衣物粮草钱,你可有异议?”孝景帝追问。
宁安侯又像是吃了好多个苍蝇,一口气憋在心里。
“臣,臣无……意见。”
“多谢陛下,多谢宁安侯仗义疏财!”未等侯爷说完,兵部侍郎江文显欢喜得差点哈哈大笑。
真是凭空掉下来四五千两银子,够买好些粮草了。
这宁安侯的外室女想出点风头,这个风头确实出的不错。
吃了哑巴亏,还不能说什么。
抚恤宴就这么过去了,当他们从大殿出来了,侯爷气冲冲走在前面,这一次连南采薇和南怀宴姐弟都没有等。
南声声走在后面,快要到宫门口时被那位老妇人叫住。
“姑娘,姑娘!”
南声声回头,就见高华的母亲被她儿媳搀扶着,颤颤巍巍来到她面前。
“姑娘,请受我们婆媳一拜。”那老妇人一见到南声声,就拉着儿媳重重跪了下来。
南声声一把将两人拉起,“婆婆,您这是做什么?”
那老妇人擦了把眼泪,“若非小姐,今日我们婆媳定然不能进宫赴宴。这倒是其次,我儿媳腹中的孩子,只怕也保不住了。”
说完,老妇人便执意跪下,给南声声磕了好几个响头。
“姑娘,我夫君是夏将军麾下,以前时常听他说起,夏将军治军严明,却私下里对将士们都很好,如姊如母。我腹中孩儿是夫君的遗腹子,若今日出了什么差错,我就算是下了黄泉也无脸了。”
“是啊。姑娘救了腹中孩儿,便是救了我们全家。”老妇人泪眼婆娑。
南声声看着这对婆媳,今日他们领取了千两抚恤金。
这笔钱对于他们一家来说,这一辈子也可衣食无忧,并能好好养大高华的血脉了。
对阵亡将士抚恤的意义,就在于这里。
所以,有不少穷苦人,宁愿上阵杀敌,就算战死,也算是为家里人挣了银子。
“你们孤儿寡母,拿着这么些银票,千万要注意安全。将这些置办田产房产,买田地都行,不能全部放在家里。”南声声叮嘱着。
那对婆媳点头应下,千恩万谢后这才离去。
回去的马车上,南声声盯着那对匣子发呆。
今日皇后娘娘帮了她的大忙,将这些东西在文武百官面前一张张都念了出来。
就算这些票据落到其他人手里,又或者弄丢,也无碍。因为皇后已经帮她昭告了天下,这些都是她南声声个人的私产。
“姑娘,从今日起,你便是全皇城最富有的官家小姐了!”春水很是兴奋地看着自家小姐。
“怕不是全皇城,是全大商。”
大商的富人很多,可没有哪个未出阁的女子,有这样丰厚的私产。
想当初,他们主仆二人在庄子上三年,回到侯府时分文都没有,连个炭盆都买不起。
如今,却一步登天。
这都是母亲留给她的,是用母亲的性命换来的。
南声声心里没有一丝波澜,反倒是觉得空落落的。
初春二月,已经没有了腊月的寒气,朱雀大街又恢复了春日的热闹。
“三年一度的文武试,赏金千两,快来看看,瞧瞧。”
一股吆喝声从马车外传来,南声声撩开马车帘子往外看。
就在此时,从外面被人塞进来一张纸。
“这是什么?”春水好奇地打开看,便见上面写着“三年一度,女子文武试,赏金千两。”
上面还有许多详尽的信息,看得春水十分兴奋。
“姑娘,这个好!”
南声声只看了一眼,忽然撩开帘子对车夫道。“去将军府。”
车夫顿时调转了马头,与侯府的马车反向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