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淮、户部尚书等人看到宁枫的第一眼,不由得心头一跳。
此刻的宁枫,浑身浴血,披头散发。
那张刚毅的脸上,溅满了鲜血,令他看起来有些凶悍和狰狞。
但最让人感到心神剧震的,还是他那一身无形的杀气,仿佛伴随着他的到来,整个金銮殿的气温都骤然下降了好几度。
“谁要议和?!”
宁枫豁然拔刀,刀尖杵在地面,发出清脆的金属撞击之声。
“六殿下,你竟还有脸如此胡搅蛮缠?”
“刚才城外来报,北桓大军已经杀上城墙,整条防线岌岌可危,就连那些外城百姓,此刻都逃命似的逃向了内城。”
“这一切若非你狂妄自大,惹怒北桓,又岂会是这等田地?”
户部尚书李书玉一脸痛心疾首,同时言语之中满是责罚之意。
“小半个时辰之前,的确如此。”
宁枫没有一口否决,憨憨一笑,接着道:“可这一切都是武卫军姚广的计划啊!”
“什么?”
太和帝不禁动容,仿佛看到了希望,连忙情急地追问道:“老六,快把情况详细说来。”
“启禀父皇,昨夜武卫军总兵姚广拉着我和守城军总兵杨万林商议守城一事,但父皇您也知道,儿臣并不懂这些,所以就没敢胡乱说话。”
“但儿臣亲耳听到,姚广提议先消耗北桓投石车的战力,然后故意放开部分城墙,等到北湖那士兵上墙之后,再一举灭杀。”
宁枫皱着眉头,努力的回忆,断断续续地道:
“他说北桓大军粮草被烧,肯定会急于求胜,不惜一切代价地攻城。”
“所以他让所有士兵不要硬拼,不仅任由北桓用投石车攻城,而且还特意放任北桓士兵攻上城墙。”
“等到了这个时候,姚广说才是杀敌的最好时机。”
宁枫说得有些费力,撇了撇嘴,道:
“那姓姚的废话实在太多,我大概就记住这些,其实按我说,父皇,直接冲出去杀他个人仰马翻岂不快哉?”
宁枫这话顿时引来不少人的嗤笑,但很快就又消失。
因为太和帝已经追问道:“那按照你这么说,之前所谓北桓士兵攻上了城墙,都是那个姚广有意设局?”
“这还不明显吗?”
宁枫有些错愕,狐疑地望着太和帝:“父皇,你该不会被气糊涂了吧?那北桓蛮子一直躲在城外,要杀他们,要么就像儿臣说的,直接杀出去,要么就跟姓姚的这样,把他们骗到城墙上来。”
“不然一个在城墙高处,一个在城外地面,怎么杀?”
“姚总兵,不好意思了,只能拿你当挡箭牌了。”
宁枫这番话,别说是朝中大臣了,就是普通百姓听了都得发笑,这完全就是小孩子的逻辑嘛!
可他越是表现得如此,就越能凸显出姚广的神机妙算,同时也保住了宁枫憨子的人设。
“该死的,居然让这个憨子捡到了个宝!”
此时,宁淮心里就在愤恨这一点,这个姚广他倒是知道,但平常并不出彩,所以他并不放在眼里。
可哪知此次守城一战,居然如此大放异彩。
其他大臣也是纷纷腹诽,暗叹宁枫的好运。
“你们都听到了,所谓的外城防线崩溃,京都岌岌可危仅仅只是计谋而已。”
太和帝犹如出了一口恶气,总算可以挺直腰板,大声道:“即使如此,这议和之事便……”
“陛下!”
正这时,户部尚书李书玉突然打断道:
“陛下,虽然此时战况还算乐观,可我大康终究不是北桓对手,若是执意如此下去,我大康怕是迟早要亡啊!”
“臣恳求陛下议和,立刻宣布停战!”
李书玉猛然跪倒在地,脑袋重重地磕在地上,砰砰作响。
“李书玉,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一而再再而三是逼迫于朕?”
太和帝终于怒不可遏,脸色铁青地怒斥道:“前线失利,你要议和,前线胜利,你还是要议和,这皇帝干脆由你来做好了!”
太和帝此言一出,群臣当即吓得跪倒在地,连连大喊:“臣等有罪!”
唯独李书玉却在此时站了起来,目光冷峻地道:
“陛下,微臣一心只为大康百姓,若陛下不愿听臣之逆耳忠言,臣唯有撞死在这金銮殿上,以求陛……”
群臣看着李书玉这慷慨赴死的架势,一个个心里不免嗤笑。
刚才你李书玉就嚷嚷着要死谏了,结果连假动作都没做一下,现在又来?
但群臣嗤笑归嗤笑,要是让他们自己去这么逼迫皇帝,却也是不敢。
万一太和帝真的不要所谓明君之清誉,你死了也是白死。
“李书玉,你敢!?”
太和帝强势打断了李书玉最后的几句话,怒目圆睁,宛若要吃人一般。
可他越是表现得如此愤怒,李书玉就越觉得自己胜券在握。
他甚至还得有地朝着宁淮扫了一眼,然后正色道:“陛下,微臣并不是在逼迫陛下,而是不想让陛下成为我大康的千古罪人而已。”
“等等!”
突然,宁枫抬手打断道。
“六殿下,你不用劝微臣,微臣既然敢死谏,就已是报了必死之心的。”
李书玉以为宁枫要劝自己,当即不屑冷笑道。
可宁枫却是鄙夷地扫了他一眼,心想你特么的戏可真多。
他平静环视群臣,问了一个问题:“父皇,儿臣以军令状换来了军权,但刚才传令兵说朝廷要收回我的军权,这是谁的主意?”
太和帝瞬间哑然,不知该如何回答。
至于其他大臣,一个个自然不愿意去触怒宁枫,万一他要是发疯,自己岂不是要遭殃?
“六殿下,是微臣主张收回您的军权的。”
李书玉傲然一笑,道:“您从未领兵打仗,微臣不敢将这京城百姓的性命交于你手,所以……”
“所以你用死谏的方法,逼迫父皇下旨,要收回我的军权?”
宁枫替他把后面的话说了出来。
“微臣不敢,微臣只是觉得如此重要的军权更应该放在更合适的人身上,比如二皇子殿下。”
李书玉面色恭敬地道。
“那你就是要抢我的军权咯?”
宁枫的眸子开始变得诡异,语气中已经透露出丝丝寒意。
一旁的宁淮下意识地感觉到了什么,立刻拼命地朝着李书玉使眼色。
可早已入戏太深的李书玉以为宁淮是在鼓励他,当即又忍不住大言不惭地道:“军权归于朝廷,何来抢走一说,况且……”
“唰……”
突然,一道寒光闪过金銮殿,鲜血飞溅,李书玉那长着嘴的脑袋忽然就这么滚落地面。
“抢我军权还敢用死谏欺负我父皇,你真当你的脑袋是铁做的?”
宁枫抽刀擦血,一脸的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