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宸看着突然出现的司言，瞳孔骤然一缩，周身的寒气瞬间凝聚成实质的杀意：“司言？你怎么会在这里？”
司言侧身，将孟连玉护在身后，姿态从容：“公主殿下邀我前来品茶论道，倒是商州王，深夜闯宫，意欲何为？”
“品茶论道？”陆宸冷笑，目光在司言和孟连玉之间来回扫视，“我看你们现在是一伙的吧！”
“商州王慎言。”司言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公主殿下乃燕州王亲女，身份尊贵。你这般纠缠不休，若是传到燕州王耳中，恐怕对商州不利。”
陆宸握紧了拳头，指节泛白。他看着司言护着孟连玉的姿态，只觉得无比刺眼。
曾几何时，司言是他最信任的国师，是他夺位的左膀右臂。可现在，司言却站在了孟连玉身边，与他针锋相对。
“司言，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陆宸咬牙道。
“我的身份，我自然记得。”司言微微一笑，意味深长，“倒是商州王，似乎忘了此地是燕州，而非你的商王宫。”
孟连玉始终冷眼旁观，此刻终于开口，声音冰冷：“商州王，请回吧。钟萃阁不欢迎你。”
陆宸深深地看了孟连玉一眼，那眼神有愤怒夹着不甘。
他又看了一眼司言，最终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宫门前，只剩下孟连玉和司言。
“多谢。”孟连玉收回视线，声音恢复了平静。
司言转身看着她，月光下，她的侧脸显得格外清冷孤绝。
“举手之劳。”司言轻声道，“不过，陆宸似乎对你，并未死心。”
孟连玉收回投向远方的视线，唇角牵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冷冽而嘲讽：“死心与否，与我何干？”
她转身，月白裙裾拂过门槛，步入殿内。
“我只做我该做的事。”她的声音平静，听不出情绪，“今日之事多谢，但你深夜前来，所为何事？”
她没有绕弯子，直截了当。经历了燕煜之事，她更明白这燕州王宫步步惊心，容不得半分松懈。
司言缓步跟在她身后，一同走进略显空旷清冷的大殿。
“这几日，我并未闲着。”司言的声音低沉下来，褪去了方才面对陆宸时的从容笑意，多了几分凝重，“我在查燕州王。”
孟连玉脚步微顿，回身看他。
司言转过身，绯薄的唇抿成一条直线：“查他当年屠戮药族，以及我母族之事。”
提及母族，他眼中闪过一瞬即逝的痛楚与恨意，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孟连玉心头微震。
“当年药王谷惨案发生前后，北境一个擅长阵法与占星的小族，也在一夜之间销声匿迹。”司言缓缓道，“那是我的母族，星隐族。”
他的声音很平静，可孟连玉能感觉到那平静之下压抑的惊涛骇浪。
“燕州王生性多疑，野心勃勃。药族的医术与特殊血脉，星隐族的阵法与预言之力，都是他觊觎又忌惮的存在。”司言的语速不快，却字字清晰，“他需要这些力量助他扩张霸业，却又害怕这些力量反噬自身。最好的办法，就是彻底掌控，或者彻底毁灭。”
孟连玉沉默。药族的遭遇，她亲身经历。星隐族的灭亡，她虽不知细节，却能想象那份惨烈。原来，他们是同一种人，背负着同样的血海深仇。
“我查到一些蛛丝马迹。”司言继续道，“当年参与围剿药王谷和星隐族的，除了燕州王的亲卫，还有一批神秘的外援势力。他们的功法路数，与燕州截然不同。”
“外援？”孟连玉蹙眉。
“对。”司言点头，“燕州王这些年励精图治，扩充军备，看似是为了抵御外敌，实则他在暗中与其他州的势力勾结。”
他走到桌案前，指尖在冰凉的桌面轻轻划过：“淑妃背后的南越，丽妃娘家所在的东海郡，甚至连一向中立的西岐，似乎都有燕州王安插的眼线和盟友。”
孟连玉心头一凛。她原以为，她的敌人只有燕州王，她的战场只在这深宫之内。可司言的话，却在她面前徐徐展开了一副更庞大画卷。
“他在谋划什么？”孟连玉声音微沉。
“一场更大的阴谋。”司言抬眸，眼中闪烁着冷厉的光，“一场足以颠覆七国格局，席卷所有人的战争。”
战争？
这两个字重重敲在孟连玉心上。她想到了药王谷那些无辜死去的族人，想到了那些年幼便流离失所的药族孩子，想到了南疆故土可能再次燃起的战火。
她的复仇，不仅仅是为了药族，不仅仅是为了她自己。
若燕州王的阴谋得逞，天下大乱，生灵涂炭，将会有多少个药王谷，多少个星隐族，毁于战火？
她的手，不自觉地握紧。
“这些势力，为何会与燕州王合作？”孟连玉追问。
“利益。”司言吐出两个字，简单却残酷，“燕州王许诺了他们无法拒绝的好处。或是土地，或是权力，或是某些失传的秘术。”
他顿了顿，补充道：“比如，长生。”
长生？孟连玉想到了燕州王对她炼丹的要求，想到了他对药族血脉的觊觎。原来，他的野心，早已超出了燕州这一隅之地。
“你查到的证据，可足以扳倒他？”孟连玉看向司言。
司言摇头：“还不够。燕州王行事极为谨慎，许多核心的联络与计划，都隐藏得很深。我找到的，多是外围的线索和一些旁证。”
“但这些，足以让你看清全局。”司言道，“你的复仇，牵一发而动全身。你走的每一步，不仅关系到你自己，也可能影响整个天下的走向。”
孟连玉从未想过要做救世主，她只想报仇，只想守护药族最后的血脉。
可命运，却将她推到了这风口浪尖。
“我知道了。”良久，孟连玉缓缓开口，声音平静。”
她转过身，清冷的目光落在司言脸上：“药族的血债，燕州王的野心，我都会亲手了结。”
司言看着她，那双总是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狐狸眼中，此刻映着月光，也映着她决绝的身影。
“你需要助力。”司言道，“单凭你我二人之力，还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