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永安侯说的这么直白,即便是许平安这种情场老手也是忍不住老脸一红。。
乖乖,堂堂永安侯竟与他大喇喇聊起洞房花烛,这可把老实人惊得脚趾抠地。
要晓得在大晋朝,未婚男女说起这个,可是要羞得钻地缝的!
话刚出口,永安侯自己也觉着不对劲。
自家妹子今晚就要被这呆子掀红盖头,人家小两口红绡帐暖的,哪里轮得到外人说三道四?
她捏着折扇的指节泛了白,心里直打鼓:今儿是撞了什么邪,怎在许校尉面前口无遮拦?
芙蓉面上霞光漫卷,永安侯啪嗒抖开洒金扇面,堪堪遮住烧红的脸颊。
眼珠子骨碌一转,偷偷瞄向许平安。
许平安正弯腰作揖,假装没瞧见侯爷窘态。
永安侯暗松半口气,攥着扇柄清了清嗓子:“咳……这天色……那什么……你且歇着去吧。”
“欣儿丫头怕是要等急了。”
许平安如蒙大赦,脚底抹油溜得飞快——能不着急么?春宵一刻值千金呐!
眼瞅着那道背影蹿向东厢房,永安侯心口突突直跳,像是被人塞了团湿棉花。
分明是自己亲手安排的冲喜姻缘,可瞧见许平安和自家舍妹欢天喜地的模样,怎么就跟吞了酸杏似的?
气不过抬脚踹飞路边石子,却忘了今儿穿的是软缎绣鞋。
“嘶——”倒抽凉气的永安侯单脚蹦得像只炸毛鹌鹑,又怕被侍卫瞧见,贝齿死死咬住扇骨,愣是把痛呼憋成了闷哼。
待那阵钻心疼劲儿过去,她仰头望着满天星斗,心窝子里泛起一阵酸溜溜的惆怅。
…………
许平安迈出后堂门槛时,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啦!
天上掉下个白月光,转眼就成了自家暖被窝的俏媳妇,这美事搁谁身上不得偷着乐?
自从在赤水河大战时相遇,许平安和虞书欣就时常厮混在一起额。
而且许平安两次受伤,虞书欣都主动承担起了救治的重任。
两人早就互生情愫。
这些许平安心里明镜似的,不过自己不过是兵户里打滚的糙汉子,人家却是侯门捧在手心的金枝玉叶。
往日里连多瞧两眼都要压着心跳,哪想到今日居然真的迎娶了这位侯府千金?
想到这茬,许平安脚下生风,哼着《凤求凰》的调子转进东跨院。
嚯!满眼的红绸子跟晚霞似的飘着,窗棂上喜鹊登梅的剪纸都透着甜味儿。
两个穿石榴裙的小丫鬟正倚着门框窃窃私语。
瞧见月院门外转出个剑眉星目的郎君,顿时像见了蜜的彩蝶儿,帕子掩着红扑扑的脸蛋吃吃笑。
“哎哟喂,这就是今晚的新郎官呀?”
“竟如此俊朗,新娘子怕是要被烛火比下去咯!”
许平安挠着头傻笑作揖:“劳烦姑娘们守着了。”
话音未落,雕花门吱呀一响,探出个扎双丫髻的小脑袋——可不正是前日刚收的仆人小夏!
小夏瞧见自家公子杵在门前,眼睛一亮,提着裙摆小跑过来福了福身。
许平安拽着她袖口溜到月洞门外,狐疑地挑眉。
\"你这丫头怎么混进这儿了?\"
小夏捻着发梢噗嗤一笑:“奴婢这女儿身呐,早被虞姑娘看穿啦!”
说着踮脚往院里张望,“您瞧这忙得跟陀螺似的,可不逮着我当壮丁使唤么。”
许平安摸着下巴点头:“倒是在理。”忽又促狭地凑近,“你在里面帮着干什么呀?”
小夏左右看看,然后对着许平安无奈的说道。
“公子,我是去帮着伺候洗澡的,这些贵女真是麻烦。”
“洗个澡,也要有人伺候。”
紧接着,小夏面露打趣之色,对着许平安一拱手。
“小的恭喜公子了。”
见自家公子满头雾水,小丫头索性踮脚贴耳:“方才给白姑娘更衣时,奴婢可是瞧得真真儿的!”
边说边在胸前比划波浪线,“那身段,啧啧,比画本里的仙女还勾人!”
小丫头一脸欠揍的表情,俨然像个颇有经验的老司机。
话音未落,小夏的翘臀就结结实实挨了个脆响的巴掌。
许平安揪着她发髻笑骂:\"黄毛丫头片子,倒学起登徒子做派了!\"
两人正闹作一团,忽见廊下转出个绯衣丫鬟,抿嘴笑道:“新姑爷快别顽皮了,新娘子正候着您揭盖头呢!”
说着与同伴齐齐道万福,“恭祝鸾凤和鸣,早缔良缘!”
许平安笑吟吟摸出几吊红绳铜钱,往丫鬟们手里塞了个满怀。
转头见小夏眼巴巴瞅着,顺手往她发间别了枚亮澄澄的赏钱。
待看热闹的散尽,许平安理了理喜服上的流苏绶带,掌心轻推,那雕花木门便“吱呀”一声漾开满室暖香。
红烛摇曳,暖融融的火光将新房映得亮堂堂的。
绣着并蒂莲的锦帐里,虞书欣顶着流苏盖头,指尖儿正紧张的揪着红裙上的金丝雀儿打转儿!
许平安瞅着红裳勾勒出的玲珑曲线,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啦!
抄起鎏金秤杆唰地一挑。
烛火\"啪\"地爆了个灯花,映得新娘子含羞带怯的眉眼,比三月桃花还艳三分!
帷幔轻摇,烛影儿羞得躲进了云纹帐钩里。
…………
此时在馆驿中堂的角楼上。
永安正一个人喝着闷酒。
她将所有护卫都赶了出去,又让伙房炒了一桌酒菜,在这座阁楼上迎着晚风,自斟自饮。
这里位于馆驿的高处,视野极好,向北望去,正好能看见被布置成洞房的东跨院。
女侯爷给自己斟了一杯酒浆清亮的百果香。
轻抿了一口,只觉得浓烈酒气直冲咽喉。
虞卿英武好看的眉目先是一紧,然后随即舒展,缓缓的吐出一口酒气。
这种百果香有些甜腻的果香和酒精的刺激感,让她心中暂时忘却了忧思。
精致的红漆筷子夹起了一片油亮的溜肉片,放入口中,鲜香入喉。
忽然筷子停住了。
“没加许校尉的鸡精,一点也不好吃!”
虞卿痴痴的看着这酒这菜,忽然有些呆住了。
自从喝过他酿的酒,做过的菜,自己就再也回不去了。
许平安,唉,又是许平安。
一想到许平安,永安侯心中又泛起了一阵苦涩。
今天晚上那个家伙一定很得意吧。
自己的妹妹,那可是位让人垂涎的美人。
这洞房花烛,可是要羡煞旁人。
女侯爷一抬头,见不远处,东跨院洞房的窗户依旧明亮。
在昏黄色烛光的影印下,一对男女的身影在窗前忽明忽暗。
那是许平安和自己妹妹虞书欣。
两人今夜就要成就好事。
虞卿心中,莫名的一股委屈和嫉妒涌上心头,啪嗒一声,一颗滚热的泪珠,滑落到面前的酒盏之内。
在百果香的酒浆中,荡起了一片小小的涟漪。
望着洞房窗前缠绵的二人。
百果香在入喉的时候,虞卿却品出了一丝苦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