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说完了,你们谁来交代一下安雅晴被害的详细经过?”
这句平静却带着雷霆万钧之力的话语,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三人的心上。
审讯室里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林燕燕猛地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公安同志,又转头看向面如死灰的父母。
被害?
安雅晴……是被爸妈害死的?她一直以为母亲只是病死的,或者最多是被虐待死的,怎么会是……
被害?!这个词让她浑身冰冷,如坠冰窟。
而林伟成和纪红霞则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鸡,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嘴唇剧烈地抖动着,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们惊恐地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恐惧和绝望。
怎么会?!
公安怎么会知道安雅晴是“被害”的?!
他们明明做得那么隐蔽……
见他们三人,一个震惊,两个惊恐,谁都不肯开口,那位年长的公安同志从桌上的卷宗里抽出了几张照片和文件,不疾不徐地说道,
“看来你们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
他将几份打印的证词推到桌子边缘,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朵,
“我们走访了你们当年的邻居,有人证明,安雅晴在世时,经常听到你们家里传出争吵和殴打的声音,并且不止一次看到安雅晴身上带着明显的伤痕。”
他又拿出另一份证词,
“当年给安雅晴看过病的赤脚医生也向我们证实,每次他去你家给安雅晴看病,都能发现她身上有新旧不一的外伤,淤青、红肿,甚至有一次胳膊都抬不起来,明显是长期遭受殴打所致。他还说,安雅晴的精神状态很差,总是很害怕的样子。”
林伟成和纪红霞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公安同志继续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冷意,
“还有不止一位村民向我们反映,在安雅晴去世之前,你们两个,林伟成,纪红霞,就已经公开搞在一起,经常出双入对,毫不避讳。这一点,你们应该不否认吧?”
纪红霞的脸刷地一下变得毫无血色,林伟成则死死地低着头,不敢看任何人。
最后,公安同志拿起几张照片,轻轻放在桌面上,推向他们。
照片上不是别的,正是一堆散乱的、沾着泥土的森森白骨,其中一个破碎的头骨上,有着明显的、非自然形成的凹陷和裂痕。
“这是我们在南溪村后山一个偏僻的废弃坑洞里找到的骸骨,”
公安同志的声音变得异常严肃,
“经过技术鉴定和dNA比对,已经确认,这就是失踪了二十多年的安雅晴。”
看到那堆白骨照片的瞬间,林伟成和纪红霞如同被雷击中,同时发出了变调的惊呼。
“不可能!”
纪红霞尖叫道,眼神里充满了惊骇和不解,
“那个地方……那个地方那么偏,我们自己都……”
她猛地捂住了嘴,意识到自己失言了。
林伟成更是吓得魂飞魄散,他死死地盯着照片上那个头骨的裂痕,仿佛又看到了二十年前那个漆黑的雨夜,他举起石头砸下去的瞬间……
他们明明记得把安雅晴砸死后,拖到那个几乎没人知道的深坑里推了下去,怎么会被找到?!怎么可能?!
“很意外是吗?”
公安同志冷冷地看着他们,
“法网恢恢,疏而不漏。我们通过专业的勘探和搜索,最终找到了这里。”
他指了指照片上的头骨裂痕,
“很明显,她是被人用钝器重击头部致死。结合赤脚医生的证词和村民的反映,真相已经很清楚了。”
公安同志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利剑般刺向瘫软的两人,
“所以,真实情况是,你们嫌弃安雅晴生病,干不了重活,还要花钱给她治病,觉得她是个累赘,所以在那个雨夜,将她骗到后山,残忍地杀害了她,然后抛尸灭迹,对外只宣称她是病死的,对不对?!”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林伟成和纪红霞的心上。
所有的侥幸,所有的伪装,在铁证面前被彻底撕碎。
二十年前那个雨夜的罪恶,终于被暴露在阳光之下。
“我……我……”
林伟成张着嘴,想要辩解,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巨大的恐惧和绝望瞬间淹没了他,他只觉得双腿一软,整个人瘫倒在地。
一股温热的液体不受控制地从他身下蔓延开来,散发出刺鼻的骚臭味。
他,尿失禁了。
看着父亲如此狼狈不堪的样子,林燕燕彻底傻了,她终于明白,自己的人生,自己的一切,早就建立在一个多么肮脏和罪恶的基础之上。
审讯室里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骚臭味,混合着灰尘和绝望的气息。
林伟成瘫软在地上,像一滩烂泥,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嘴里发出无意义的呜咽声,身体还在微微抽搐。
纪红霞嫌恶地往旁边缩了缩,仿佛地上的不是她的丈夫,而是一堆令人恶心的垃圾。
但随即,更深的恐惧攫住了她。
林伟成完了,彻底垮了,指望不上了!她必须自救!
“不……不是我!不是我干的!”
纪红霞猛地抬起头,头发散乱,眼睛因为恐惧而瞪得极大,声音尖利刺耳,指着地上的林伟成,
“是他!都是他!是他嫌安雅晴那个病秧子拖累我们!是他动的手!是他把她骗到后山去的!是他拿石头砸的!我……我只是……我只是害怕,我不敢阻止他!”
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疯狂地将所有罪责都推到林伟成身上。
事到如今,夫妻情分早已荡然无存,只有保全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我没让她去!是林伟成硬拉着我去的!他说……他说多个人看着点……我没办法啊!他打我!他不让我说出去!我也是被逼的!”
纪红霞语无伦次地辩解着,眼泪鼻涕糊了一脸,试图将自己塑造成一个同样受胁迫的受害者。
林燕燕在一旁冷冷地看着,听着母亲这番颠倒黑白、推卸责任的哭诉,心中没有丝毫同情,只有无边的恶心和寒意。
被害?原来母亲不仅早就和父亲勾搭在一起,还参与了……谋杀!
她骗了自己二十多年!口口声声说是病死的,原来是被他们联手害死的!
难怪……难怪每次提起安雅晴,母亲的眼神总是躲闪,父亲总是暴躁不安。
难怪他们从不许自己问太多关于“前头那个”的事情。
原来他们心里藏着如此肮脏恶毒的秘密!
而自己,竟然是杀人犯的女儿!
多么可笑,多么讽刺!
她之前还怨恨林晚柠抢走了她的一切,现在看来,她根本就没有任何资格去拥有那些东西!
她所拥有的一切,都沾满了鲜血!
“我……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纪红霞见公安同志只是冷漠地记录,并不相信她的说辞,彻底崩溃了,跪倒在地,砰砰地磕头,
“我承认……我承认我当时……我当时是知道的……我也怨她……怨她生病花钱……但我没想杀她啊!真的!都是林伟成!是他主谋!是他动的手!求求你们,从轻处理我吧!我还有女儿……燕燕……燕燕不能没有妈啊!”
她绝望地看向林燕燕,试图用母爱来博取同情。
然而,林燕燕只是冷漠地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厌恶和鄙夷。
妈?
她配吗?
一个和别的男人合谋害死自己丈夫前妻的女人?一个把亲生女儿当成工具去诈骗的女人?
“你闭嘴!”
林燕燕终于忍不住,声音嘶哑地吼道,
“事到如今,你还想骗谁?!你们两个!都是杀人犯!都是魔鬼!我怎么会有你们这样的爸妈?!我恨你们!”
她歇斯底里地哭喊着,将积压在心中所有的屈辱、愤怒、恐惧和绝望,一次性爆发了出来。
这个认知让她几乎崩溃,却又生出一丝病态的解脱——一切都完了,再也不用伪装,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看着这三个互相指责、丑态百出的罪人,审讯的公安同志对视一眼,眼中没有任何波澜。
他们见惯了人性的丑恶,眼前的场景虽然令人作呕,却也在意料之中。
“好了,都带下去,分开审讯,把细节都问清楚。”
年长的公安同志挥了挥手,语气不容置疑。
立刻有几名公安人员上前,将瘫软的林伟成架起来拖了出去,又将哭喊挣扎的纪红霞和失魂落魄的林燕燕分别带往不同的审讯室。
随着厚重的门再次关上,这场肮脏的闹剧暂时告一段落。
但属于林伟成、纪红霞和林燕燕的审判,才刚刚开始。
法律的严惩,良心的谴责,将伴随他们的余生。
而属于安家的正义,终于在迟到了二十多年后,得以伸张。
站在门外目睹了这一切的安老爷子,眼底终于流露出了深深的告慰与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