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再这样下去,赵与芮还没醉,他大金的官员就要被全部撂倒了。
完颜守绪也不得不开口劝道:
“酒为助兴之物,多饮伤身,荣王乃我大金的贵客,诸位爱卿可不能冒犯了对方。”
本是再简单不过的一句话,实则却是完颜守绪传达给心腹的一句暗号。
只见人群中,一人故作醉酒的模样说道:
“陛下此言差矣,我等也是见荣王今日酒兴十足,才纷纷上前敬酒的,岂有冒犯之理?”
此时另一人也跟着说道:
“要说冒犯,应是赵王世子冒犯了荣王殿下才是,我等可没有他那般大的胆子,敢提枪到会同馆中威胁使臣。”
听到这话,顿时就有人说:
“难怪不见赵王和赵王世子来给荣王敬酒,原来是得罪了对方啊!”
“陛下不是让赵王负责接待荣王吗?怎会闹到要动武的地步?”
“荣王代表大宋出使我国,六王爷身为我大金亲王,竟敢如此怠慢,实在是有损皇家颜面啊!”
“说到底,还不是他娶了个宋人女子,那赵王世子也是他与宋人女子所生,可见其品性一般了!”
……
听着众人的议论之声,完颜康的脸色瞬间涨红,死死攥着拳头,任由指甲嵌入皮肉之中。
完颜洪烈宠辱不惊,淡淡的开口道:
“记住他们的样子,这会成为你前进路上的动力!”
完颜康狠狠地咬紧牙关:“孩儿不惧流言蜚语,但却无法容忍他们如此羞辱母妃。”
“所以你更要清楚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完颜洪烈眼中的恨意也是一闪而逝,随即拍了拍他的肩膀。
就在这时,完颜守绪一脸惊愕道:
“世子曾到会同馆大闹过?”
说着,他将目光看向完颜洪烈道:
“赵王,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荣王可是我大金的贵客,你怎能纵容世子威胁荣王呢?这要传了出去,岂不是有损我两国之间的邦交?”
完颜洪烈赶忙从座位上起身,单膝跪地道:
“陛下恕罪,老臣教子无方,致使康儿犯下大错,如果陛下要责罚的话,就请责罚老臣吧!”
完颜康也连忙跪了下来:
“陛下,是我任性妄为,与父王无关,还请陛下罚我吧!”
“不,正所谓子不教,父之过,老臣责无旁贷!”
完颜洪烈瞪了完颜康一眼,拦在他面前说道。
见此情形,一些与完颜洪烈交好的大臣,也纷纷上前替他们求情。
本来完颜守绪都想好该怎么借题发挥了,直到张行信站了出来:
“陛下,赵王举策有功,为我大金败退蒙军,还请陛下看在赵王为我大金立下大功的份上,能从轻发落!”
看到这一幕,不少人都面带诧异之色。
毕竟张行信是陛下一手提拔上来的,可以说是坚定的皇党,此刻怎么会替赵王世子求情呢?
就连完颜守绪也有些不解的向他看来,但迎着张行信那警示的目光,他顿时反应过来,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怒火。
这该死的完颜洪烈,竟敢给朕挖坑!
完颜守绪握紧了拳头,心中发恨。
难怪近日有流言说完颜洪烈功高震主,已遭陛下猜忌。
如果他今日因为这件事而对完颜洪烈发难的话,岂不是坐实了流言,被百姓说他是个心胸狭隘,嫉贤妒能昏君?
要知道,完颜洪烈因联合花剌子模大败蒙军,在大金的声望早已如日中天,如果不是自身有污点的话,恐怕三年前也轮不到他来继位。
眼下完颜洪烈刚回大金不久,若是因此受罚,这不正中对方下怀?
要不是张行信及时提醒,恐怕自己就已经落入了对方的圈套。
“此贼能活到今日,果然是精于算计,他自己的名声坏了,便想来败坏朕的名声,好助自己上位,简直岂有此理!”
完颜守绪怒不可遏,胸口一阵剧烈起伏后,终是冷静了下来。
“此事诸位爱卿说了不算,需看荣王的态度!”
随即,完颜守绪看向赵与芮道:“赵王世子既然冒犯了荣王殿下,朕本该重罚于他,但赵王不日才替我大金立下大功,就算想要功过相抵,也需问过荣王殿下才是,不知荣王以为如何?”
这是要自己表态了?
赵与芮看了半天戏,总算是轮到自己出场了。
眼下形势明朗,完颜洪烈故意给完颜守绪挖坑,结果被右丞相张行信破坏,眼下完颜守绪以退为进,又把问题抛给了自己。
也就是说,他接下来的话,便可决定后面剧情的走向。
只是以他对完颜洪烈的了解,对方会算不到自己的计划被张行信识破?
怕是不然,估计对方早就做了两手准备。
而他也多少猜到了一点。
你想提前退场,本王却偏不让你如意!
赵与芮心下冷笑一声,说道:
“狼主处事公道,本王佩服,既然这一切事因皆由康世子而起,不如就让他负责本王在大金时期的安全如何?”
听到这话,饶是以完颜洪烈的心机城府,脸色也不由得变了变。
难道这小子猜到我的计划了?
不,这绝不可能!
完颜洪烈浓眉紧皱,眼神有些闪烁不定。
而完颜守绪听后,觉得这个惩罚确实无足轻重,当即便爽快的下了命令,让完颜康负责保护赵与芮的安全,直到他离开大金。
至于完颜洪烈,则小惩大戒,让他专心在家休养,近日就无需理会朝政了。
完颜洪烈欣然领命。
完颜康也不敢拒绝,当即谢恩。
赵与芮嘴角微扬,饶有趣味的看着完颜洪烈父子。
此时,完颜洪烈忽然转过头来看向赵与芮。
却见赵与芮微微颔首示意,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难道真是我猜错了?
完颜洪烈心思起伏不定,只能匆匆向对方点了点头,就带着完颜康退回了座位上。
经过这段插曲后,整个大殿的氛围也变得有些压抑,不多时,完颜守绪就以不胜酒力为由,先行离开了。
见没了热闹可看,赵与芮也起身告辞,被人送回了会同馆。
“真是好戏一场,不虚此行啊!”
“确实不虚此行!”
赵与芮双手背在身后,刚走进房门,就听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什么人?”
他心下大惊,刚准备转身呼救时,一把凌厉的剑光便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把他的声音给生生憋了回去。
只见屋外暮色沉沉,银月清辉如一道光幕般挥洒下来,将门口的那道身影笼罩其中。
待看清对方的面容后,赵与芮的瞳孔也是骤然紧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