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珩那“肥羊”的比喻,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每个斥候新兵的心坎上!
一瞬间,许多人只觉得醍醐灌顶,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
是啊!以前大家都穷得叮当响,谁也别嫌弃谁,冬天来了,抱团取暖,互相接济,那是生存之道。
可现在、拓跋王庭的日子,眼看着就要红火起来了!
梯田、水渠、热腾腾的火锅、温暖的地窝子……这些东西,对于还在寒风中啃着干硬肉干、住在透风帐篷里的其他部落而言,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诱惑!
意味着嫉妒!
更意味着抢掠的目标!
北朔草原,从不是一片祥和之地!
弱肉强食,本就是刻在骨子里的法则!
当年他们能联合起来攻打富庶的大雍,如今,难道就不会掉过头来,撕咬身边这块突然变得肥美的“同胞”?!
甚至一些心思活络的士兵,已经想到了更深一层!
若是能趁机攻破拓跋王庭,甚至取代拓跋宏可汗……
那诱惑,简直大到难以想象!自立为王!谁没有这样的野心?!
金成功瞳孔骤缩,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他猛地看向萧景珩,眼神里充满了敬畏!
九皇子殿下看得太远了!他不仅看到了眼前的威胁,更洞察了人性深处的贪婪与野心!
怪不得……怪不得蒙括将军被软禁后,殿下还要如此大张旗鼓地防备蒙旗三部!
蒙家世代为旗主,根基深厚,如今眼看拓跋王庭日益强盛,而他们却因蒙括之事可能受到打压,心里那口气,岂能轻易咽下?!
一旦外部有强敌入侵,内外勾结后果不堪设想!
“殿下深谋远虑!我等佩服!”金成功率先反应过来,单膝跪地,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那是被萧景珩的远见所震撼!
“殿下英明!”
“我等誓死追随殿下!护卫王庭!”
其余士兵也纷纷醒悟,之前的疑虑瞬间被一种强烈的危机感所取代!
他们不再犹豫,齐刷刷单膝跪地,目光灼热!
“很好!”萧景珩眼中寒芒一闪,“记住你们今日的誓言!立刻行动,按照本王的命令,严密监控各个要道!任何异动,即刻回报!”
“是!”
五百斥候新兵,带着前所未有的决心和警惕,迅速行动起来。
他们分成三队,如猎鹰般扑向各自负责的区域。
萧景珩目送他们离去,直到最后一抹身影消失在视线尽头,这才转身,朝着另一处营地走去。
那里,是工匠们的临时住所。
寒风呼啸,卷起地上的积雪,打着旋儿。
梯田和灌溉渠的主体工程,在入冬前已经基本完成。
如今大雪覆盖,万物休眠,这些来自大雍的工匠们,也暂时失去了工作。
他们大多聚集在临时搭建的窝棚里,围着火堆取暖,气氛却不似斥候营那般火热,反而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压抑。
他们是“外人”。
是大雍人。
虽然九皇子待他们不薄,给了足够的粮食和保暖的衣物,但随着工程的暂停,一种古老的恐惧,缠上了他们的心头。
“老张,你说……等开春了,咱们……还有活儿干吗?”
一个面色蜡黄的中年工匠,声音干涩地问着身边的老者。
老者叹了口气,浑浊的眼睛里满是忧虑:“谁知道呢?咱们毕竟是大雍人……这北朔草原,终究不是咱们的家啊。”
“可汗……会不会觉得我们没用了……就把我们……”另一个年轻些的工匠没敢把话说完,但那未尽之语中的恐惧,却让周围所有人都打了个寒颤。
无法给北朔所用的弃子下场会是什么?
他们太清楚了!
在大雍,修建皇陵、长城这样的大工程结束后,那些掌握了核心机密、或者失去了利用价值的工匠,往往只有一个下场——殉葬!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如瘟疫般在人群中蔓延开来。
恐惧攫住了每一个人的心脏,让他们如坐针毡,食难下咽。
天寒地冻,若是被驱逐出拓跋王庭,在这茫茫雪原上,只有死路一条!
就在这时,窝棚的帘子被掀开,一道挺拔的身影,带着一股凛然之气,走了进来。
是萧景珩!
“殿下!”
“九皇子殿下!”
窝棚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工匠都霍然起身,带着敬畏和一丝期盼,望向他们的主心骨。
这位大雍的九皇子,是他们在这异国他乡唯一的依靠。
“殿下……您来了!”为首的老工匠张伯,颤颤巍巍地上前行礼,嘴唇哆嗦着,似乎想问什么,却又不敢开口。
萧景珩目光扫过众人,将他们脸上的惶恐尽收眼底,心中了然。
他没有多言,只是温和地摆了摆手:“都坐吧,外面冷。”
他在主位坐下,自有亲兵搬来火盆。
短暂的沉默后,终于有胆大的工匠忍不住颤声询问。
“殿下……我们是不是……要被赶走了?”
“是啊,殿下!我们还有用!我们还能干活!”
“求殿下给条活路!我们不想死在这冰天雪地里啊!”
“殿下,只要有活计,您尽管吩咐!我们什么都能干!”
一时间,恳求声此起彼伏。
萧景珩脸上露出一抹安抚人心的笑容,他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朗声道:“拿文房四宝来。”
立刻有亲兵奉上纸笔墨砚。
工匠们面面相觑,不知九皇子要做什么。
只见萧景珩铺开一张兽皮纸,拿起炭笔,凝神片刻,随即手腕翻飞,笔走龙蛇。
他画得极快,线条流畅而精准。
不过片刻功夫,一个奇形怪状、酷似某种野兽头骨结构的东西,便跃然纸上。
这“兽骨”造型古怪,上面还有一些复杂的线条和标注。
“这是……”
工匠们围拢过来,好奇地看着图纸,满头雾水。
这东西,从未见过,是做什么用的?
难道是什么新的农具?不像。是建筑构件?也不像。
萧景珩放下笔,指着图纸,让两名亲兵将兽皮纸举起,展示给所有人看。
他清了清嗓子,朗声解释:
“此物,暂且称之为‘兽骨雷’。”
“兽骨雷?”工匠们更加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