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陛下,是奴婢!”
就在太监,即将把林昭媛三个字念出来时,
林昭媛怕得几乎就要晕死过去,
关键时刻,她身边的婢女春雨,竟然直接跪下了,含泪不停地磕头,
“是奴婢!陛下,奴婢交代了,是我去让这些太监订制的玻璃珠子……”
她说完,偷偷看了林昭媛,又迅速低下头去,
就好像在对林昭媛说,
这一切罪责她来担了。
宓善微微挑眉,
她自然清楚,这婢女,一定是主动站出来,替自己的主子顶罪的。
想来,这林昭媛定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了皇后手里,才会不得已跟随在皇后身边,帮她做事。
倒是这小婢女,有情有义,如今这么衷心为主子的,倒是不多了。
闻言,身后的阿婵和薰儿也对视了一眼。
看出了些端倪来。
“是你?”李盛渊皱眉,龙颜微怒,“大胆,你为何要这么做?是不是你的主子,命令你暗害宓慧妃的?”
“不是的!是我自己,我主子丝毫不知情!”
春雨用力捏紧拳头,眼底涌现一丝愤怒,抬头冲着帝王:“皇上,你眼里只有这些新来的妃子,你可还记得我的主子?昭媛娘娘,她才入宫的时候,你也是宠爱过她的!她甚至还为你怀过2次孩子!”
“虽然每次都胎死腹中,可是皇上,你也太薄情了!”
“从前,你见到昭媛娘娘,还能记得她是谁,跟她说上几句话,可现在,你怕是连她叫什么名字都忘了吧!”
“所以奴婢恨你,也恨宓慧妃,为了替娘娘打抱不平,才特意花银子,找太监打造了这珠子,奴婢也不想怎么样,只想让宓慧妃在大庭广众下出个丑!”
宓善微微一怔,
这小奴婢这番话说得,有三分虚假,七分真情。
还含着必死的决心,
这番胆大包天,竟敢直指帝王薄情寡义,
但不得不说,她说得也没错,李盛渊的的确确就是这样一个负心汉。
“呵,孤为何要记得她的名字?孤后宫佳丽三千,难道全部都要记得名字吗?”李盛渊面色一顿,已有些挂不住脸,
但很快,又恢复帝王的威严,冷冷呵斥,
“你一个小婢女,竟敢来指责孤,来人,将她拖出去,活活打死!”
林昭媛捂住嘴巴,恐惧令她几乎要呕吐出来,她求救地看了一眼皇后娘娘,发现皇后一副高高挂起的神色,
冲动之下,含泪跪倒,
“陛下,求你收回成命!”
“是臣妾的错,臣妾没有看顾好宫女,才让她犯下这样的错……求您不要将她赐死。”
“娘娘,别管我,我能为你而死,是奴婢的荣幸。你待奴婢好,奴婢愿意。”
“不行……”
“你们倒是主仆情深,”李盛渊冷笑一声,然而,他最痛恨的,就是别人挑战他的权威,
“既然如此怕死,就该安分些!”
“来人,拖下去,林昭媛,你要是再敢阻拦,孤连你一起仗杀!”
“娘娘,放手吧。奴婢先走一步了。”
春雨说完,就被几个侍卫拖了出去。
帝王有令,没人敢多说一个字。
宓善蹙紧眉头,不敢看那血腥的一幕。
可花丛中,还是传来一声又一声的惨叫,和沉重的闷击声,一下一下敲打在肉和骨头上。
林昭媛吓得哭出声,跪在地上,扑过去,紧紧握住了春雨的手,
“别打了,别打了!”
然而,春雨早已没了气息,惨白的脸上,斑驳着血痕,嘴角也流出鲜血。
飞溅而出的血肉,将纯白的雏菊和白玫瑰,都染成了红色,散发着血腥和悲伤混合的气味。
在场的人,无不动容。
然而,帝王却无动于衷,反而觉得坏了兴致,冷哼一声就越过他们走了,宣布散宴。
他大步朝前走,头也不回。
没有看见林昭媛紧抱着春雨尚且温热的尸体,她通红的眼眶饱含恨意和怨毒,死死注视着他离开的背影。
该死,就算是皇上又如何?他也该死!
宓善缓过心底的震惊,看了一眼柔慈皇后,只见她的脸色微微泛白,注视着那对紧紧相依的可怜主仆,眼底似乎也有愧疚一闪而过。
但还是强撑着,没有表现出异样,像是感觉到了宓善的目光,
她抬眸,
两人的视线直直对在一起。
宓善看着她,一下子用力握紧了拳头,清澈的眸子里,爆发出强烈的谴责。
她知道?!
柔慈皇后一怔,
宓善竟然知道,她才是幕后的主使?这丫头,倒是冰雪聪明。
宓善抿紧双唇,望着淡定自若收回神色,从自己面前经过的皇后,再也忍不住,冷冷开口叫住她,带着浓烈的谴责:
“站住!皇后娘娘,只为了折辱我,你连累无辜之人,白白枉送了性命!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她脸色苍白,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坚决,
“如果你讨厌我,想杀我!尽管光明正大冲我来,何必次次都假借他人之手!”
“你这么做,就不怕午夜梦回之时,那些被你害得惨死的冤魂,齐齐来向你索命!”
“本宫何须怕?”
谁料,皇后娘娘竟出乎意料地停住了脚步,朝她走近了一寸,“宓善,你不懂,这些人的命根本不算什么,比起我真正要做的事,他们的牺牲微不足道!而你,也不过是个替身而已。我就是看不上你,就是想让你出丑,谁教你,顶着这张跟她近乎一模一样的脸!”
——我不会怕的,该怕的人,是李盛渊!
他负心薄义,
他对不起的人,又何止林昭媛一个?
这些人,都是被他杀死的。她不过是在背后做一做推手罢了。
皇后冷冷收回眸光,带着沈嬷嬷朝前离开,冷冷踩踏过饱吸血液的花瓣,平视着前方。
就好像她一路寻着姐姐走来的路,在无数的血液浇灌下,她早已忘记了什么是善良,什么是初心,彻底失去了光亮的心脏早已坚若磐石,唯剩杀戮而已。
帝王和帝后都走了。
没人回头,没人在意。
那被悲伤吞没,心中翻涌着滔天恨意的女子,还跪在被鲜血染红的花丛中,紧紧抱着一具渐渐失去了温度的尸体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