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青鱼没有理会他。
她垂眸看着被她捂住眼睛的男人,“王爷清晨醒来,眼珠会痛,睁眼瞬间是清晰的,但很快就会暂时失明。”
“最初时辰不会太长,随着日子一天天的流逝,失明的时辰会越来越长。”
“从黑暗突然转到明亮的地方,也会出现这种症状,我说得可对?”
容柏清也没有隐瞒。
慕青鱼又说了一些症状,全部都和他身上发生的事情对上了。
“菱儿,取银针来。”
温谨行突然开口:“娘亲,我这边有。”
“不必了。”慕青鱼拒绝了他已经递过来的银针盒子。
温雪菱回屋再次出来。
她确保每一根银针都没有问题后,递给了慕青鱼。
与此同时,她还取来了铜镜。
母女俩配合十分默契。
在慕青鱼手掌离开淮南王眼睛的那一刻,她把锃光发亮的铜镜递到了他面前。
“王爷,快看。”
深褐色的瞳孔,在历经黑暗又突见光明后,布满了丝丝缕缕的红血丝。
仔细看,那些红血丝像是在游动。
这种变化出现的时间很短,但容柏清还是看清楚了。
只是随之而来的,便是片刻的失明。
慕青鱼去侧屋调配了药方,将它敷在容柏清的眼皮上。
清凉的感觉从外至内,令他很是舒心。
在心里默数三十个数的时间,慕青鱼揭开了他眼睛上的药布,眼前的世界再度清晰。
因失明的时间越来越长,容柏清一旦遇上重要的事情,都不敢熟睡太久。
没想到今日为了母亲前来丞相府求医,竟还能收获意外之喜。
这对温雪菱和慕青鱼而言,同样是意料之外的收获。
温谨行目光呆滞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娘亲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医术?
此刻的慕青鱼,在阳光下绽放着自信夺目的光芒。
温雪菱将父子俩的神色收入眼底,嗤笑道,“溶月之毒,确实会使人通体生寒,可只要用断肠草之类的剧毒之药,便可以毒攻毒,逆转体寒的症状。”
“亏得二哥还是医圣的关门弟子,连这点事情都不知道吗?”
慕青鱼正在重新碾药。
只要今日治好了淮南王身上的病症,以及她们如今手上还留有的钱虫草,就能彻底达到她们的目的。
镇国将军府……淮南王府……
若能得到他们的支持,她和菱儿的后路便会走得更顺畅!
慕青鱼一边碾药一边说道,“王爷,溶月之毒并不难解,只要你能忍痛。”
此毒本就是南疆巫族用来惩罚背叛之徒。
失去五感的最终目的,也是为了让人觉得自己被天地抛弃。
温雪菱将银针放在火上炙烤,随后浸泡在慕青鱼碾压出来的药汁中,准备好一切后退到了后方。
她的娘亲,在她心里本就是极其有本事的一个人。
也只有渣爹和四个蠢兄,错把鱼目当珍珠。
容柏清眸光骤变,对她的话感到震惊,“慕夫人的意思是,今日便可解开溶月之毒?”
慕青鱼:“有何不可?”
听到她这自信笃定的话,在场男子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南疆巫族的毒,在她口中就如此轻松?
事不宜迟。
容柏清后日就要返回南阳。
他沉声道,“慕夫人尽管施针,本王能忍。”
温雪菱适时开口说道,“王爷,此痛时辰虽不长,却格外难忍,臣女觉得还是让护卫相助比较妥当。”
“来人。”容柏清同意了。
温雪菱和慕青鱼对视一眼。
一个招呼淮南王府的两个近侍护卫,扣住容柏清的肩膀。
另一个取出银针,快狠准扎在他的脑袋上。
温谨行呆愣愣看着她流畅地操作,比他师傅教他的还要熟练。
他注意到亲娘落针的好几个穴位都很危险,稍有差池,那可都是要当场毙命的。
可她就那么随手落针了。
甚至连脸上都没有看出丝毫紧张。
其实是有的。
慕青鱼神情严肃落完了所有的银针,往后退了两步,静静等待容柏清的痛苦发作。
“王爷,只需一盏茶的时辰。”
眼下不好动弹,容柏清轻声应了一声。
温雪菱:“来了。”
随着她话音落下,容柏清感到了一阵剧烈的疼痛,从他脑子里炸开。
他的脸色蓦地苍白如纸。
有温雪菱的提醒,两个近侍护卫先一步使力,这才令他的身体没有丝毫挪动。
温家父子俩被温雪菱她们忽视得彻底。
慕青鱼施完针就回了侧屋,准备接下来要给容柏清用的药。
而温雪菱则状似不经意从荷包里取出东西,包括之前被她放进去的鱼样绣物。
东西一一放在桌子上。
直到她取出荷包里的糖果子,剥开糖纸后,塞入口中。
随后又将东西如数放回。
容柏清蓦地开口:“温大姑娘,那个游鱼样式的物件倒是有些趣味,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他端坐在石椅上并未动弹,视线紧紧跟随着她手里的东西。
“王爷说的是这个?”温雪菱故作惊讶看向他。
容柏清:“是。”
她笑着说道:“此物是我幼时的玩\/物。”
温敬书和温谨行也跟着看过去,见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旧物。
不由得疑惑,容柏清看起来为何如此动容?
将东西凑近容柏清的眼睛,温雪菱一脸自豪道,“这游鱼样式是娘亲的手笔,由她亲手缝制,瞧着是不是格外喜人?”
容柏清的视线死死盯着上面的针脚,与谢思青给他的平安符很相似。
几乎是一模一样!
怎么会如此……
难道慕青鱼和谢思青有什么关系?
温雪菱注意到他眼神的变化,佯装好奇道,“王爷,此物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弹指一瞬间。
容柏清就收拾好了心情,语气平静道,“并未,只是觉得有趣。”
温雪菱收回东西,点头说道,“虽说如今样式已经旧了,但我很是珍惜。”
见到亲妹妹手里的小玩意,温谨行思绪也回溯到了小时候。
这样的东西,其实慕青鱼给五个孩子都做过。
只不过温谨行他们四兄弟早就丢了,只有温雪菱把它好好保存了下来。
即便来京城,也小心翼翼收藏在箱子底部。
温敬书看到那杂乱无章的针脚,同样想起了和慕青鱼刚成婚时,她也曾给他绣过荷包。
只是最后的图纹,实在是太过惨不忍睹。
他一次都没有佩戴出门过。
那些银针带来的痛苦,比容柏清以为的要更厉害,脑子一阵阵抽痛。
“看到此物,让本王想起了一位故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