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开口问道:“小沈,这是你开船捕回来的吗?”
沈建军也不做作,直接点了点头。
并将网兜子里的两只没啥肉的螃蟹挑了出来,扔到那人身前。
“拿回去吃。”
那人顿时大喜。
这引得其身边的人个个面露羡慕。
然而让沈建军没想到的是,这群人里竟然还有自己的表哥——沈星基。
此刻,沈星基死死盯着沈建军身上背着的那个网兜,一股无名之火从心里蔓延开来。
凭啥?凭啥这小子能混得这么好?
开始听到沈建军买船时,沈星基还觉得是人们在说笑,就沈建军那穷得兜里蹦不出几个子儿的废物,也敢有买船这种奢望?
可是当沈建军第一次出海打鱼回来之后,消息逐渐扩散开来。
不相信的沈星基特地到了一次码头,果然看见了一艘不大不小的铁皮船。
这才不得不信。
沈星基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双手满是泥泞和磨枪把子时留下的红印子。这些天他在狩猎队过得苦不堪言。
上次他带着狩猎队队员在深山中跟沈建军抢夺梅花鹿。不但没抢到,反倒是搭进去一名队员的性命,给狩猎队惹上了麻烦。三个月的保底工资被砍,而且不幸掉入山崖的那位队员的家人还天天来狩猎队闹事。
死者爹妈当着众人的面拿刀砍他。要不是沈星基躲得快,怕是早就被砍成肉条子了。
家里人也不待见他。往日吃饭,桌上但凡有块肉,他都是最先叼走的。
可现在,亲娘算是看透了,索性自己留着吃,不再给他了。
听到周围人对沈建军的称赞,沈星基心里就忍不住揪起来。
......
“啥玩意?有人在镇委举报我,说我偷着打鱼。”
沈建军刚到家,把鱼网放下,正给媳妇做清蒸甲鱼时,镇委的人急匆匆地来叫他,说有人闹到镇委,要搞他。
“谁这么缺德啊?”
沈建军扔下做饭的围裙,皱了皱眉头,跟着镇委的人回到了镇委。
就在他猜测谁会这么无聊时。
“沈建军!”
沈星基的声音传了过来。
“难怪,这就难怪了。”沈建军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你举报的我?”
沈建军淡淡地望着沈星基,并不惊慌。
他心想,真要有事,镇长应该会提前通知自己。
现在看来,不过是小事一桩。好多人都偷着出海打鱼,凭什么自己不行?况且马上就要改革开放了。
沈建军说:“沈星基,你就是见不得我过得好,是吧?还跑到镇委举报我,你也不怕丢自家的脸。”
“你偷盗国家财产,罪有应得。我这是秉公行事。”
沈星基冷哼一声,露出一丝奸计得逞的诡异笑容。
“我就是要让你身败名裂。等着吧,我看你那船还能不能保住?”
马镇长从办公室走出来,扶了扶眼镜,盯着沈星基问:“你确定要举报自己的表弟?”
沈星基点点头说:“是,马镇长,就看你管不管这事。我知道你跟沈建军关系不错,但今天你要是偏袒他,我就把消息往上捅,直到有人来管为止。”
沈星基说得大义凛然,仿佛做了天大的好事。
这让马镇长一阵无语,他瞅了沈建军一眼,叹了口气。
这沈建军啥都好,就是摊上些脑残亲戚。
“你说的这事,我会留意的。要是没其他事,你先走吧。”马镇长敷衍了沈星基一句。
然而沈星基并不买账:“我要走了,你们肯定是狼狈为奸。不行,今天这事你不给个说法,我坚决不干。”
就在这时,警卫慌慌张张地闯进来。
“不好,马镇长,好多群众围到镇委旁边,说是要看看沈建军这案子咋判。”
“什么?”马安山一愣,忙朝外看去,果然看到很多猎人。
“你叫来的?”马镇长死死盯着沈星基。
沈星基点头道:“我得叫大家伙来评评理,免得沈建军这小子逃过这劫。”马镇长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说实在的,沈星基这招挺绝。虽说这两天在说改革开放要发展个体经济,但当下还是集体经济的时代。像沈建军这种捕猎行为,各地规定不同,比如他们这儿要求上交鱼货七成,个人留三成。不过这规定有局限,不适用于拥有渔船的大户,上缴七成,连油钱都拿不回来。
“你竟然敢叫人来镇委堵着!”再好脾气的马镇长此刻也快爆发了,面色不善地盯着沈星基。
沈星基忍不住往后退一步,他心里还是怕马镇长的。
毕竟马镇长是主管狩猎队的高级领导,要是被开除,以后就没饭吃了。
“马镇长,我做这事不是针对你,是针对沈建军。我就是看不惯这小子偷税漏税,拿集体资产出去招摇过市。我申请扣押沈建军那艘船。”
“这船我觉得给狩猎队用挺好,是集体资产,还能给队员带来创收。”
沈星基的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你当真以为今天能把我们两个玩死?”马镇长冷笑一声,不再理会沈星基。
“走!”
只见马镇长拉着沈建军走出门。
来到院子,看到很多绕着镇委嗑瓜子、无所事事的群众。
在这个年代,邻里街坊总爱聚在一块儿聊八卦。大家住所离得近,只要有人扯着嗓子一喊,便会有好几个人闻声赶来。这不,沈星基闹出的动静就引来了不少人,此刻院子里乌压压一片。
“马镇长,有人说沈建军拿船偷税漏税,是真的吗?”有人开口问。
马镇长摇摇头:“这事我知道,不算。”
“首长同志南下时说过,要允许老百姓解决生活困难,进海里打鱼,这是老百姓自己的选择。”马镇长扶了扶眼镜。
“你这是在包庇!”沈星基忍不住说道。
“我要向上面告。”
马镇长回头看了沈星基一眼,冷笑道:“你尽管去,不管是镇里、乡里、县里,还是省里,都没人会理你的。”
马镇长深吸一口气,望向众人:“同志们,有件事我一直瞒着大家。如今看来,没必要了。”
“沈建军捕鱼是经过允许的,他以一己之力推动了咱们省的改革开放。”
“过几天,咱们省就要展开试点。”
“沈建军就是咱们省改革开放的第一人。”
马镇长这番话,让在场众人一片哗然。
改革开放,众人天天在报纸新闻里说,有不少人乐经此道。可是这似乎还是个遥远的梦,咋突然要砸下来了?
一时间,人们热烈地讨论了起来。
“这次改革开放完全是沈建军给咱们争取的机会,要不是他极力鼓动着我们,这也不可能有这种天大的喜事。”
马镇长清了清嗓子开口道。
“现在,有人因为一点私人矛盾,蓄意挑拨沈建军和咱们镇子的感情,不想让大家赚钱,大家不妨给拿个主意出来。”
沈星基忽然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自己身上,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都看我干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