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林宇一拍手,“就仿王衍的!给他炮制一封给皇帝的‘密奏’,内容嘛,就说河东陈敬拥兵自重,是个心腹大患,建议陛下把他调回京城,明升暗降,然后把他的兵权拆吧拆吧分了。”
一直没说话的连若因开了口,声音没什么温度:“信,怎么送到陈敬手里?还得避开皇帝的眼线。”
“这就要看咱们那位‘好心肠’的绿萼姑娘了。”林宇笑得有点坏,“我会让她‘不小心’听见点这封信的风声,模模糊糊的,捅给司礼监。记住,不能直接给信,就说偷听到几句,真假难辨,说完就跑,装作吓坏了的样子。”
他顿了顿:“同时,河东那边,得先起点风。”
楚昭仪立刻明白:“我这边,可以通过之前联系的几家夫人,找她们相熟、往来河东的商队,把风声带过去。就说……陛下因为周奎的事迁怒,打算削藩镇兵权,第一个就拿河东开刀。这种半真半假的消息,最容易让人心里打鼓。”
“没错!”林宇打了个响指,“谣言先走一步,宫里司礼监那边的‘风声’再跟上。皇帝老儿疑心病那么重,一听,肯定得派人去河东查个究竟。”
连若因补充:“最好派个陈敬认识,又跟他不对付的官员去。”
“这个能成。”楚昭仪点头,“王衍跟陈敬早年就有梁子。要是让他举荐人选,八成会挑个跟陈敬不对付的。御史中丞张承,那老顽固跟陈敬是死对头。”
“完美!”林宇搓搓手,“计划通!这波操作,就等鱼上钩了!”
计划敲定,三人立刻分头忙活起来。
楚昭仪动用了她那些藏在深闺妇人圈里的人脉,几封看似寻常问候的书信,几句在茶会上的“闲聊”,那些精心编织的、关于“削藩”“开刀”的谣言,就这么悄无声息地,随着商队的车轮,滚向了河东。
林宇这边,则开始“调教”绿萼。他没直接给剧本,而是旁敲侧击,一会儿唉声叹气说将军处境艰难,一会儿又“无意”间抱怨皇帝猜忌功臣,把那种紧张、惶恐的气氛烘托得十足。最后才在一次“意外”中,让绿萼“碰巧”听到了他跟楚昭仪讨论“王衍密奏”“明升暗降”的只言片语。
绿萼果然被吓得不轻,按着林宇教的,慌慌张张地把这“要命”的消息捅给了司礼监的对接人,话都说不利索,一副天要塌下来的样子。
几天后,绿萼趁着送茶水的功夫,溜进林宇房间,声音压得不能再低,还带着点邀功的兴奋。
“林护卫……成了!司礼监那边果然信了!他们把奴婢听到的报上去了,听说陛下当时脸都青了!已经定了,派御史中丞张承去河东!名义是安抚赏赐,可奴婢瞧着……”
“实则是去查探虚实,顺便敲打陈敬那老小子。”林宇替她说完,眼里闪着光,“张承?那茅坑里的石头?正好!他跟陈敬凑一块儿,非炸锅不可!好棋!”
他立刻吩咐绿萼:“继续盯紧了!特别是张承什么时候出发,走哪条路,务必弄清楚!”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河东太守府。
陈敬坐在书案后,脸色阴得能滴出水,手里捏着几张写满字的纸条。
“将军,最近城里风声不对啊,都在传京城那位,因为忠勇侯的事儿,要拿咱们河东开刀了。”一个心腹将领站在下面,满脸忧色。
陈敬冷哼一声,把纸条拍在桌上:“空穴不来风!京城那位的心思,是越来越难测了!”
他拿起另一份标记着“密”字的情报,眉头锁得更紧:“还有这个,说是从吏部王衍府上漏出来的,要调老子回京,把兵权给拆了……”
虽然这消息来路不明,但结合最近满城风雨的谣言,陈敬心里的疑云跟野草似的疯长。他在这河东经营半辈子,最怕的就是手里这点权被夺走。
“加派人手!给我盯紧了入城的各路人!特别是京城方向来的!”陈敬声音压抑着怒火,“另外,传令下去,各营加紧操练!粮草军械,都给我提前备好!”
“将军,这是要……”心腹将领吓了一跳。
“防一手!”陈敬眼里冒出凶光,“我陈敬在河东半辈子,不是谁想捏就能捏的软柿子!”
就在陈敬疑神疑鬼,加紧备战的时候,京城的消息又来了。
一个亲兵跌跌撞撞跑进书房:“报——将军!京城急报!陛下已派御史中丞张承为钦差,即日启程,前来河东宣旨赏赐!”
陈敬猛地站起来,脸都气青了。
张承?那个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的张承?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来?赏赐?哼,怕是来催命的吧!
皇帝果然要动手了!
陈敬在书房里烦躁地来回踱步,多年的隐忍、恐惧,还有那压在心底的野心,在这一刻全被点着了。
几天后,钦差张承的车队,慢悠悠行至距离河东城还有百里的一处狭窄山道。
突然间,路两边的林子里杀声震天,呼啦啦冲出几十号蒙着脸的汉子,各个手持明晃晃的兵刃,嗷嗷叫着直扑车队!
护卫钦差的兵丁虽然拼死抵抗,但这伙“盗匪”显然是老手,下手狠辣,配合默契,根本不惧生死。一阵短促而激烈的厮杀过后,“盗匪”抢走了显眼的仪仗和几箱财物,留下几具尸体,呼啸着退入深山,转眼就没了踪影。
张承本人倒是没伤着,就是吓得够呛,衣冠不整,狼狈得不行。
这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回河东。
“什么?钦差在半道上遇袭了?”陈敬听到禀报,眼睛一下子瞪圆了。
早不动手晚不动手,偏偏在张承来河东的路上动手?还只抢东西不伤钦差性命?这他娘的是哪门子盗匪?分明是警告!是皇帝在动手前,先把他派来的眼线给拔了!
“欺人太甚!真当老子是泥捏的?”陈敬气得浑身发抖,狠狠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茶杯都跳了起来,“传令下去!召集所有偏将以上将领,立刻到议事厅议事!”
疑心这东西,一旦生了根,就能长成参天大树。谣言、密信、“盗匪”袭击……一连串的“证据”砸下来,陈敬现在是彻底信了,皇帝已经磨好了刀,就等张承这把“尚方宝剑”一到,就要对他下手了。
就在这节骨眼上,连若因那边也没闲着。她通过几个当年父亲麾下、如今在河东军中不高不低位置的旧部,悄悄递了几句话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