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中旬,蓝武的先头部队便进驻了贵州宣慰司城。
也就是后世的贵阳市。
这里原来是水西安氏、水东宋氏土司的家族驻地,有一定的人口基础,同时又是连接湖广、云南、四川的驿道交汇处,同时又是控扼周边水西、播州等大土司势力咽喉的绝佳之地。
可以说朝廷把贵州布政使司的治所建在这里,就等于是把一颗钉子直接插进了贵州所有土司的心脏位置。
只要这座贵州省城不丢,那么任凭那些土司大族再如何翻江倒海,也掀不起风浪来。
在原本的大明历史上也的确是如此。
无论是播州杨应龙之乱,还是后来的奢安之乱,这座省城治所一直都在朝廷的手里控制着。
这也是历史上,朝廷能把这两次土司之乱始终压制在西南之地,不至于让战火往全国蔓延,直至最终被扑灭的关键性因素所在。
“蓝武,说起来这还是咱们第一次见面吧?”
距离贵州宣慰司城二十多里的一处小山上,傅友德看着下方军容整齐的三万生力军,略显感慨的开口。
“可不是!”
蓝武也笑了起来。
他转过头看向这位大明如今还活着的,唯二两位老国公之一,颍国公傅友德。
说起来这位也是大明武勋之中的传奇人物。
他并非是老朱嫡系老班底,也就是淮西勋贵集团。
他是鄱阳湖决战前两年从陈友谅那边叛过来的降将。
说实话那时候敢率部归降老朱,的确是需要魄力和胆气的。
因为那时候任谁来看都是陈友谅实大,老朱无论是从硬实力还是地盘大小都是比不过陈友谅的。
但傅友德就这么带着人叛过来的。
而且之前傅友德在陈友谅手底下名不见经传,根本就不受重用,但一入老朱麾下,立马就开始展现名将之姿。
鄱阳湖水战,这一次老朱的定鼎之战,傅友德便表现出色。
之后徐达北伐中原,傅友德是老朱钦点的徐达副将。
洪武四年平定四川,他是汤和副将,其实当时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是老朱有意如此,让傅友德给汤和积攒功勋的,平定四川真正出力的就是傅友德。
洪武十四年平定云南,傅友德乃是主帅,蓝玉和沐英也只能做偏将军。
洪武二十一年捕鱼儿海之战,他同样参与,作为侧翼替蓝玉分担了极大的压力。
可以说,大明从立国到平定四方,所有大的战事他都参与了。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能以降将的身份,硬生生在洪武十七年进位颍国公。
和他有一样待遇的,在洪武三年老朱大封功臣之后,又被封公的只有两人。
一个是因平定四川有功,老朱的绝对亲信,汤和,一个是彻底覆灭北元政权,立下不世之功的蓝玉。
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得出来,傅友德的厉害之处。
他既非老朱的淮西勋贵班底亲信,又不是老朱为朱标选定的太子党党魁,他能封公靠的全都是实打实的战功。
而且傅友德从大明建国开始,就没有拉帮结派过,在别的公侯在京城争权夺利的时候,他不是领兵在外,就是在外练兵。
在京城的时间很少很少。
在原本的历史上,傅友德的死也是扑朔迷离,有人说他是自杀,有人说他被老朱夷三族。
但无论他最终的死法是什么,他的确是老朱杀掉的最后一个国公,他和冯胜一样,死的都非常冤枉。
但没办法,那个时候的朝局走到了那一步,从老朱洪武二十六年屠刀抬起的那一刻,就已经收不了手了。
当然现在的朝局显然已经完全不同了。
傅友德作为硕果仅存的当世名将,就是未来永乐朝的定海神针,只要朝廷未来对外开拓的基调不变。
傅友德这位老将军就是绝对会持续被委以重任的。
“蓝武,我要谢谢你,之前出海贸易的事情,感谢你愿意拉老夫一把!”
“若不是你,我家那几个儿子、孙子恐怕还要和我闹腾。”
傅友德显然是不善于说这些感谢地话,黝黑的脸上显得有些尴尬。
蓝武却并没有让他尴尬太多,赶紧摆了摆手道:“国公可别这样说,我也只是做了我该做的而已。”
“颍国公府的情况陛下和我都一清二楚,朝廷既然不让勋贵再从士绅手里拿钱,但总要再给我们一条来钱的路数不是。”
“如今这海贸便是朝廷给我等开的口子,这里面自然是有颍国公府一份的。”
“这也是陛下授意的。”
傅友德闻言却是摇头道:“一码归一码,即便是陛下授意,但带着我那几个不成器孙子赚银子的终究是凉国公,该道谢还是要道谢的。”
“国公也放心!”
“我颍国公府派过去的几个小子你只管使唤,若实在不开窍,该打的打,该杀的杀,一切只管依军法处置,老夫不会有任何怨言的。”
蓝武闻言赶忙摆手道:“颍国公这话说的就严重了,海外不是军中,做生意也不是行军打仗,再说了颍国公府那几个兄弟处事还是不错的。”
他这话可不是随便恭维傅友德的,而是说的事实。
这一次出海贸易,诸家派遣出去的基本上都是庶子中的佼佼者,都是有一些能力的。
即便是那些暂时没法掺和生意的勋贵之家,也都尽量把自己有能力的后代往出海的军队里塞。
大家显然都看明白了,未来大明真正的发展方向就是海外。
这也是蓝武真正对未来海贸有信心的原因所在。
大势已成,未来他只需要持续推波助澜就可以了。
听蓝武这么说,傅友德一张黑脸这才算是稍微缓和了一些。
眼看着下面双方军队的换防已经到了尾声,傅友德不由就整了整身上的铠甲。
“那凉国公,老夫便告辞了。”
“此次皇命在身,你我又身在军中不能饮酒,等此次差事彻底结束,你回去京城,老夫亲自设宴款待凉国公。”
傅友德朝着蓝武郑重一抱拳,便转身下山去了。
傅友德带的有好几万京营士兵,这些士兵已经在这里驻扎了超过两年,大多都思乡心切,现在既然换防结束,傅友德自然不会多待,这马上就要开拔打道回府了。
“老将军一路平安!”
蓝武恭敬的回敬了一礼,算作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