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商大宅密室中。
平阳商号的老者说完又坐了回去。
其余晋商纷纷用一种看不起的目光看去。
若不是秦山把原有晋商一锅端，哪轮得到他一个平阳商号坐到这里？
而且你当然站秦山啊，毕竟平阳府离关外很远，离秦山很近。
只是众人虽然心底吐槽这人的借机献殷勤，但身上动作却在平阳商号说完后，十分诚实的跟上。
最开始打破沉默的老者默默看了现场众人一眼，随后起身：
“大略已经定下，我们晋商今时不同往日，若想要与徽商相争，就不能单打独斗。”
说着，老者直接走到了众人面前：
“方才的消息大伙也看了，汪一出去后，便是发动徽商去寻找匠户，很显然这是秦伯十分看重的事情。”
“所以想要示好，便得从这方面下手。”
略微停顿扫视人群一圈，见所有人都是认可的点点头，那老者才背起手，用力捏紧了双拳：
“咱们不仅得做，而且必须得比徽商更好！”
带着一股斩钉截铁，老者说完，其余晋商是更加认可的点头。
但随后短暂激动后，又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话是这么说，但眼下这个局面，我们如何能与徽商相争？”
“对，而且南方本就远比我们北方繁华，这匠人的数量，我们怎么争的过？”
晋商们有些发愁，但老者却在这时主动开口：
“火炮。”
吐出两个字，周围晋商纷纷一愣。
随后眼神突然亮了起来。
能坐到这里的，那个不是老狐狸，老者此刻直接点出这两个字，便已经让大伙反应了过来。
这年头，匠户能干嘛？
尤其是秦山这等带着浓厚军事背景的大人物，他找匠户能干嘛？
无非是甲胄、兵刃罢了！
但若只是这样，寻常匠户便足以满足，这一点徽商远比晋商强大和方便。
可若是放弃全面竞争，只是从某一点发力，这样既避免了自己小体格的劣势，又能博得秦山的认可。
而火炮，便是晋商的长处！
山西多矿，又临着边疆，朝廷为了方便给前线弥补火炮，在山西建设了几座大型的官营炮厂。
只是这些炮厂渐渐随着朝廷堕落而糜烂，早已没了往日的盛大红火。
最后居然渐渐被晋商掌控，曾经虽然不敢给满清直接输送火炮，但用于铸炮的铜矿和煤矿，甚至官营炮匠，可没少往关外送。
而眼下，晋商就是准备用自己的长处，去弥补秦山眼下最后的一个短板：火炮！
晋商们越想越眼神越亮，其中一个更是忍不住直接开口：
“秦伯步骑天下无敌，但纵观这几年的厮杀，确实缺少一支火炮部队。”
“而若是这一点由我们为秦伯补上，真组建起了一支强悍的火炮部队，仅凭这个功绩，便足以保证咱们不被那群徽商比下去。”
晋商动心，但又有人有些皱眉：
“虽然秦伯是官军，又有大义名分，但咱们直接送炮，恐怕还是有些不妥。”
他人也是一愣，他们毕竟只是商人，直接送炮确实有些说不过去。
而平阳商号却在这时开口：
“为什么要送炮？”
其他晋商疑惑的看来，平阳商号连忙补充：
“送炮，秦伯日后要炮还得找咱们，这久而久之，不就成了咱们把持着秦伯的火炮供应？”
“这若是秦伯某日生了不满，或者徽商稍微嚼点舌根...”
平阳商号的话引得晋商们反应过来，于是又有些愁闷。
但平阳商号说完，看着这些晋商的思索，随后是直接阴恻恻的向前，低声开口：
“咱们可以把矿和炮厂，整个打包，全送给秦伯！”
声音不大，但听在其他人耳中却仿佛一道惊雷。
把朝廷的炮厂，整个打包送出去？
这就算是晋商，也有些觉得未免太过胆大妄为。
其中一个晋商更是直接开口：
“那若是边关要火炮，朝廷岂不是再也拿不出来？”
平阳商号冷哼一声：
“咱们只要秦伯，其余人的死活，干我们何事？”
晋商们在这句话后眼神渐渐重新亮了起来，而后是一阵深吸冷气，晋商们重新自信的坐下。
把蛋糕做大，哪有直接把别人的蛋糕拿来爽快？
只要能得到秦山青睐，别说一个炮厂，就是让他们把山西卖了，他们都不会眨一下眼睛！
反正山西巡抚和总兵的死活，他们可是一点都不关心。
见着众人纷纷默认了这个决定，于是上首老者默默放下佛珠，随后端起了一杯茶。
看着老者端茶，其余人连忙跟上，而后是老者送茶前的最后一句话：
“这件事就交由平阳商号去办。”
“要求只有一个：决不能被对面比下去！”
...
福建、泉州府。
海风和韵，小冰河的严寒到了赤道边缘，反而造就了难得的四季如春。
海风带着温暖咸湿从南海而来，吹拂在泉州港这座海港城市上。
此刻作为大明与欧洲的海上连接点，背靠大明的泉州港，是眼下整个亚洲当之无愧的第一大海港城市。
无数海船靠着海岸，风帆吃饱了海风，站在泉州港最高的天主教堂顶端，伴着悠扬钟鸣望去，仿佛看见一条横跨整个南海的无边长带。
靠岸的码头上停满了帆船，除了东方特有的硬帆船外，还停靠着数艘来自欧洲的西班牙盖伦船。
而对于这些与大明船格格不入的大帆船，此刻却丝毫引不起泉州百姓的关注。
因为此时此刻的泉州百姓，全部都沉浸在财富汪洋中，忙着赚取内陆地区难以想象的财富。
泉州外的官道同样繁忙。
无边无际的商队络绎不绝，他们来自大明的天南地北，商队上挂着蜀商、浙商、徽商、甚至晋商的商号旗。
这些商队的货物运输片刻不见停歇，他们载着大明的货物转船发往欧洲。
再把欧洲送来的货物转运回大明。
此刻的无数商队中，一支规模格外庞大的徽商几乎占据了整条官道。
商队总管汪三看着泉州守备带着卫所兵，手里捧着钱袋不断对着自家伙计点头哈腰。
目光却越过人群，将注意力完全放在了泉州港的那些天主教堂上。
会西洋技术的匠人，哪比得过西洋人本身？
晋商已经有所动作，徽商也不能落后，无论如何，底线只有一个。
徽商决不能在获取秦山青睐这件事情上，被对面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