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的国度虚无缥缈而难以理解,只要你心中有一点堕落的欲望,「色孽」就会在「梦」的世界满足你的所有。
而在那之后,「色孽」会得到祂想要的欢愉,而哪怕是神明,也会溺死在永恒的「梦」中。
安娜贝拉有这样的欲望吗?答案当然是肯定的……
最通人性的神明其实是一个很委婉的说法,而更直接的说法是……这根本算不上是真正的神明。
空有权柄而无神性,这就意味着安娜与不可名状的神明之间仍然有着巨大的鸿沟。
只要不愿意抛却感情和理性,那么永远无法拥有神明之伟岸。
安娜贝拉直面了「梦」的世界,那扎根于她内心的欲望在这一刻不断放大,最后彻底暴露在这冥界的曼珠沙华花海之中。
安娜贝拉的眼睛流着血泪,被血液染红的眼瞳之中闪动着粉红色的光芒。
那高悬于头顶的巨大行星不受控制的颤抖,那尊神还未显露化身半分,就将名为格赫罗斯的血肉行星彻底压制。
符晓再一次体会到了那种濒临死亡的感觉,可是还是那句话,她本就是「已死之人」,无论献祭什么都是空无一物的。
而一位不可名状的降临不可能毫无代价,这代价……必然要有别人来支付!
天上的星星迎来了祂的暴君,这位暴君喜怒无常,这位暴君追求「精神」的极致欢愉,这位暴君行走在凡庸欲望的尽头……
还是琉璃的模样从破碎的「梦」中走出,可这是使用了那位代言人模样的真神!
“拥抱……「欢愉」……”
“信仰……「色孽」……”
从概念上来说,「色孽」是完全涵盖了「死寂」的,「色孽」追求的精神上的极致欢愉包括「死亡时的愉悦」。
「色孽」的眷属为了追求这一层面的欢愉,甚至会在毁灭别人之后湮灭自己,这便是绝大多数「色孽」眷属的结局。
安娜在剧烈的痛苦之后突然展露出无与伦比的恨。
她并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憎恨什么,只是「欲望」告诉了她——她的「占有欲」永远没有机会了,由此而诞生的源自绝望的「死寂」之神的憎恨。
“哈哈哈……”
“哈哈哈哈!”
“你果然是一个迷人的怪物……连这些恶劣的神明都会为你投下瞥视……”
周围的花海突然开始枯萎,那些没有被符晓摧毁殆尽的玩偶们突然从死国的土地里爬出。
破败的道路上,安娜贝拉身上的黑袍化为了飞灰,裸露的美妙身躯上被撕裂出无数道粉红色的伤口,让此时的安娜贝拉看起来就像是一朵绽放开来的曼珠沙华。
神明的威压压制着安娜的死气回到体内不敢动弹,内心之中的堕落越发可怖。
连带着那些独属于祂\/她的记忆开始在祂\/她的意识中流转。
神明也会爱上人类吗?曾经的格赫罗斯对这个问题感到无比的困惑。
曾经的祂就是一颗在寰宇之间流浪的毒瘤,亵渎着「母亲」的「生命」,摧毁着「意念」的「理性」。
伟岸的神明们注视着祂这个亵渎神明理念的存在,任由其引力场中缠绕的暗物质触须刺入途经星体的地核,将正常的行星转化为活体孵化场。
在祂经过的星域,连黑洞的视界都会泛起病态的肉膜,仿佛整个空间结构正在被转化为某种不可名状的生物组织。
「死寂」的神明格赫罗斯,祂被观测到祂的文明这么称呼……
祂想一个初生的婴儿一般思考,寰宇之间的星海何其美丽,可是看多了只有想要毁灭的想法。
当文明的「最终时刻」来临,祂就是这些文明的送葬人。
改变源于漂浮在星际尘埃之间的一艘古老的探测器。
它的金色天线早已黯淡,但外壳上镌刻的符号依然清晰——那是碳基生命留下的数学语言,一个文明的坐标。
格赫罗斯无意间吃下了祂,里面的信息全都被祂捕获。
贝多芬的《第五交响曲》在祂的意识之中震荡,鲸歌的次声波让祂的身躯微微共鸣。
金字塔、人类胎儿超声图、旧金山的金门大桥。他们的复眼中倒映着蓝色星球的光影,触须因兴奋而闪烁出磷光。
一颗蓝色的星体展露在祂面前,与唯美的声音相比,类似于正四面体高塔以及一些宛若尘埃的建筑物简直微不足道。
黄金唱片在祂的身躯内游弋,声音、数学和孩童的笑让祂无比好奇那是一个什么地方。
跟随着唱片的声音,祂找到了那颗蔚蓝色的星球。
格赫罗斯俯瞰那颗星球的第一想法竟然不是毁灭,而是欣喜。
在寂静的真空里,蔚蓝色的星球像一颗被遗落的蓝宝石,悬浮在丝绒般的黑暗之中。
当行星自转将大陆推向阴影的怀抱,一片「死寂」之中,有光诞生了。
起初是零星几点,如散落的星火,从弧形海岸线渗出,顺着江河湖海的脉络流淌。
随后,整片大陆轰然苏醒:密集的电网绽放出金色蛛网,古老的城市群将琥珀色光斑连成星座。
而广袤的平原上,千万盏街灯如同大地反向坠落的银河。
文明的光芒与自然的暗在海岸线交锋——油田燃烧塔将红霞喷向太空,而那些保持着天鹅绒般的纯黑的区域和祂所在的真空何其相似。
有和祂吃下的相似的探测器掠过夜半球,舷窗倒映着这流动的盛宴:瑰丽的极光则在北极上空泼洒出幽灵般的绿绸,比格赫罗斯见过的超新星爆发都要瑰丽。
“多美啊……群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