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儿,对不起,是哥哥没照顾好你!当年说好,一定会回去找你,可哥哥却食言了。
让你苦苦等了这么多年,受了这么多的苦,都是哥哥不好,哥哥该死……”
萧瑾轩的双手机械地忙碌着,动作丝毫未停,自责的话语从他口中不断溢出,泪水不受控制地顺着脸颊滚滚滑落。
好不容易平复了一下情绪,他颤抖着手,找出自己干净的里衣,迅速为苏瑶换上。
随后,又寻来一块干净的帕子,仔仔细细、用力地为她绞干那紧贴头皮的湿发。
待苏瑶躺好后,他才高声唤胡医官再次进账。
当胡医官看到床上躺着的“小郎君”竟变成了一个姑娘时,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震惊。
但他很快便反应过来,心中暗自欣慰,这下元帅的心病可有救了。
他不动声色,快步走到床边,迅速为苏瑶施针诊治。
或许是感觉到银针钻入皮肤的刺痛,苏瑶的身子猛地一颤,下意识地发出一声低吟:“哥哥,好疼啊……”
这一声“哥哥”,直直钻进萧瑾轩的心里,他的心猛地一揪,急忙坐到床沿,抬手轻轻拍着苏瑶的肩膀。
“瑶儿别怕,有哥哥在,什么都不用怕!”
许是听到了萧瑾轩充满安抚的话语,苏瑶果然不再吭声,乖乖地安静了下来。
施针完毕后,胡医官又赶忙拿出冻伤的药膏,小心翼翼地涂抹在苏瑶的双手双脚上,而后仔细地用纱布一层一层包裹起来。
“元帅,眼下姑娘最重要的是保暖,可不能再让她受冻了。”胡医官叮嘱道。
“多谢了。”萧瑾轩感激地说道。
等胡医官退出去后,萧瑾轩轻手轻脚地上床,躺在苏瑶身旁,将她紧紧搂入怀中。
他不断收紧双臂,恨不能把自己的体温毫无保留地传递给苏瑶,让暖意渗进她的每一寸肌肤,驱散她周身的寒意。
许是感受到了身旁的温暖与安心,苏瑶不自觉地往萧瑾轩怀里靠了靠,而后安静地进入了梦乡。
另一边,唐悦的状况远比苏瑶要严峻得多。
待将唐悦换上干爽衣物,小心安置在床上后,许医官迅速展开诊治,过程中眉头紧皱,口中忍不住连连叹息:
“万幸,再晚片刻,这姑娘恐怕就性命不保了……只是当下情形依旧不容乐观,实在棘手。”
赵平心急如焚,一颗心好似被放在火上炙烤,他的声音不自觉带上了几分哀求:
“医官,求求您,一定要救救她,无论如何,一定要把她救回来啊!”
许医官在军中多年,何曾见过平日里意气风发的赵将军,如今这般脆弱无助的模样。
他忙安慰道:“将军放心,下官定当竭尽全力,不负所托。”
许医官离开后,赵平坐在唐悦身旁,目光紧紧锁住她那毫无血色的苍白小脸,心疼得犹如刀绞。
他抬手,动作轻柔地拨弄着唐悦的发丝,声音里满是卑微与恳切的哀求:
“小八,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一定要啊!
我们还有那么多美好的事没一起去做,还有那么长的路没一起走。
我早就和我娘说好了要带你回家,她一定会像我一样喜欢你。”
可望着唐悦毫无生气、没有任何反应的面容,赵平的泪水簌簌而下:
“小八,你快醒过来,哪怕起来打我一拳也好啊。
还记得我们初次相识的时候,你总是动不动就挥着小拳头往我身上招呼,那时我竟丝毫都不觉得厌烦。
现在想来,或许从那一刻起,命运就已经将我们紧紧绑在了一起,你就是上天派来管束我的那个人,是我赵平这辈子认定的妻。
要是没有你在身边管着我,往后的日子,我可怎么过啊……”
说到此处,赵平已是泣不成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夜晚,唐悦的额头再次变得滚烫,脸颊烧得通红,嘴里断断续续发出含糊的呓语,睫毛在眼下投出颤动的阴影,却始终没有睁开眼睛。
赵平攥着浸了温水的布巾,颤抖的手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她裸露在外的脖颈与手腕。
每一次触碰都像在灼烧他的指尖,自责与担忧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将他的心紧紧勒住。
漫漫长夜在煎熬中过去,终于,当第一缕晨光刺破帐幕时,唐悦烧红的脸颊终于褪去几分热度。
赵平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她的脸庞,直到确认那抹绯红确实在渐渐淡去,才敢将悬了整夜的心放回原处。
另一边,苏瑶在萧瑾轩温暖的怀抱中悠悠转醒。
她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全然陌生的环境,一时间,眼神中闪过一丝怔忪与慌乱。
然而,当她的目光触及身旁那张熟悉的面庞时,原本慌乱无措的心瞬间安定了下来。
苏瑶微微仰头,静静凝视着萧瑾轩熟睡的眉眼。
这是成年后的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端详萧瑾轩闭着眼熟睡的模样,满心都是新奇之感,往昔的记忆袭来,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天真烂漫的小时候。
那时,娘亲外出干活,自己午睡醒来,常常能看到哥哥侧躺在身边。
他的右手轻轻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像是在哄自己入睡的过程中,哥哥也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便顺势小憩片刻。
即便娘亲不在,可只要看到哥哥在身边,年幼的苏瑶也会觉得无比安心。
此刻,时光仿佛倒流,哥哥又一次躺在了自己身旁,那种熟悉的安全感再度涌上心头。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曾经陪伴在侧的哥哥,已然成了自己的恋人萧瑾轩。
这份身份的转变,让苏瑶心中在熟悉的安全感之上,又晕染开一层甜蜜与羞涩。
她情不自禁,嘴角微微上扬,泛起一抹幸福的笑意。
怀着这份喜悦与亲昵,苏瑶伸出手,轻轻描摹着萧瑾轩脸部的轮廓,从他高挺的鼻梁,到微微抿起的薄唇。
其实,萧瑾轩早已察觉到苏瑶的动作,只是他并未睁开眼睛。
在他的心中,此刻静静躺在面前的,不只是与自己惺惺相惜的小七,更是那个自小被他捧在手心疼爱的妹妹瑶儿。
往昔的瑶儿,是个软糯可爱的小姑娘,总爱黏在他身后,撒娇、耍赖,无忧无虑。
可如今的小七,却在岁月的磨砺下,变得成熟稳重,独自为生计奔波操劳。
回想起这十年间瑶儿所经历的种种艰辛,萧瑾轩只觉心底一阵酸涩翻涌,眼眶也不受控制地微微泛起了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