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章继续述义隆的传奇故事。
那夜,傅亮闻得义符已逝的消息,心中犹如汹涌的江海,翻腾不已,愧悔交织,难以言表。
他怔怔地立于原地,夜色沉沉,烛光摇曳,将他的孤影拉得长长的,显得格外落寞。
人死不能复生,他终是长叹一声,收拾起纷杂的心绪,毅然决然地向西行去,直奔江陵。
江陵行台,灯火辉煌,傅亮双手奉上表章,那表章上的字字句句,沉重而恳切。
表章大意是:国家历经衰败,如今得以复兴,陛下英明神武,臣等欣喜万分,特此奉表。
宜都王义隆接到表章,心中五味杂陈。
他下达教令回应道:“国家多灾多难,幸有忠贤之臣,我德薄才疏,恐难担此重任,欲归朝述职。
望诸位体谅我的心情,勿再多言!”
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府州佐吏们闻讯纷纷赶来,向义隆称臣,请求在门上题写榜文,一切依照宫廷规格。
然而,义隆却摇了摇头,未予答应。
他的目光深邃,似乎在思索着更为深远的谋划。
宜都的将佐们听闻营阳王、庐陵王先后遭难,心中惶恐不安。
他们深知,这背后的原因复杂而棘手。
永初三年,新帝即位,年号景平。
然而,景平二年,新帝便被权臣徐羡之、谢晦等人所废,降为营阳王,不久便遭杀害,年仅十九岁。
庐陵王刘义真更是可怜,因轻率无德,又与朝中重臣不和,被诬陷贬为庶人,不久亦遭杀害,年仅十八岁。
因此,将佐们纷纷劝义隆不要东下,生怕这是徐羡之、傅亮等人的阴谋,欲加害于义隆。
此时,司马王华挺身而出,他的声音冷静而坚定:“先帝功高天下,四海敬畏。
虽嗣主无道,但人心所向仍未改变。
徐羡之是中材寒士,傅亮是布衣书生,他们岂能与晋宣帝司马昭、王大将军王敦等人相提并论。
且他们深受先帝厚恩,不敢贸然背叛。
只是畏惧庐陵王的严明果断,将来难以相容,故而迎奉殿下,越次辅佐您登基,以邀功赏。”
他稍作停顿,继续说道:“况且徐羡之等人同功并位,互不相让,若想图谋不轨,也难以成功。
当时废主尚在,他们或许因惧怕灾祸,才不得已下此毒手。
除此之外,应无逆谋,殿下勿需多疑。
您只管整顿兵马入都,上顺天心,下合民意,我预祝殿下马到成功!”
义隆听着王华有条有理的陈述,心中渐渐明了。
他微笑着看向王华,说道:“你也想做宋昌么?”
王华闻言,微微一笑,那笑容中充满了自信和坚定。
这时,长史王昙首也站了出来,他的声音同样坚定:“殿下,王华所言极是。”
校尉到彦之也附和道:“殿下,我等身为将士,自当以殿下马首是瞻。
您一声令下,我等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义隆望着眼前的将佐们,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他知道,这些人是他最坚实的后盾。
他点了点头,说道:“好!既然如此,那我们便整顿兵马,东行入都!”
于是,义隆留下王华镇守荆州,到彦之镇守襄阳,自己则率领将佐们从江陵出发,踏上了东行的征程。
他们骑着战马,手持兵器,浩浩荡荡地向着都城进发。
义隆召见傅亮的那一刻,眼神中满是哀痛,一问及营阳王、庐陵王的事情,泪水便止不住地涌了出来,呜咽之声令左右之人也为之动容,纷纷落泪。
傅亮站在那儿,汗流浃背,紧张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才勉强稳住心神。
义隆好不容易止住了泪水,便带着傅亮等人登上了船。
中兵参军朱容之佩刀侍立在一旁,寸步不离,那警惕的眼神仿佛能洞察一切危险。
即便是夜里睡觉,义隆也是衣不解带,防备之严密,可见一斑。
一路上,气氛都紧绷到了极点。
终于,他们到达了京城。
群臣早已在新亭等候,迎接新皇帝的到来。
徐羡之私下里拉着傅亮,低声问道:“你觉得新皇帝怎么样?能和谁相比?”
傅亮沉吟片刻,回答道:“在晋文公、晋景公之上吧。”
徐羡之听了,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如果他如此英明,那一定能看出我们的忠心。”
傅亮却缓缓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不确定:“恐怕未必!”
徐羡之还想再问,但见义隆已经走来,只好先迎了上去,引导他进城。
义隆顺路去拜谒了初宁陵,那是宋武帝的陵墓。
他神情肃穆,眼中满是敬仰。
之后,他乘坐辇车,缓缓驶入皇宫。
百官呈上御玺,义隆谦让了多次,才最终接受。
那一刻,他仿佛感受到了肩上的重担,眼神中闪过一丝坚定。
接着,他在太极前殿登基称帝,大赦天下,并改年号为元嘉。
他将景平二年改为元嘉元年,追尊生母胡婕妤为太后,谥号为章,一切都显得那么庄重而神圣。
同时,他恢复了庐陵王义真的封爵,迎回了他的灵柩,并让义真的母亲孙修华和妻子谢妃都回到了京城。
这一系列举动,让朝臣们心中暗自赞叹新皇帝的仁德。
彭城王、南徐州刺史义康的官爵保持不变,还加封了骠骑将军。
南豫州刺史义恭也被加封为抚军将军,并被封为江夏王。
第六个弟弟义宣被封为竟陵王,第七个弟弟义季被封为衡阳王。
封赏之盛,可见一斑。
徐羡之被提升为司徒,卫将军王弘被提升为司空,中书监傅亮也被加封为左光禄大夫、开府仪同三司。
南兖州刺史檀道济更是被任命为征北将军。
一时间,朝中风云变幻,各路英雄各得其所。
王弘和檀道济都回到了自己的镇守地,只有领军将军谢晦,之前由尚书录命,被任命为荆州刺史,代理都督荆、襄等七州诸军事。
此刻,他正式接到了任命的诏书,心中大喜。
临行前,他秘密地问蔡廓:“你觉得我能避开这场灾祸吗?”
语气中透露出一丝不安。
蔡廓沉吟片刻,回答道:“你受到先帝的托孤重任,管理国家大事,废黜昏君拥立明君,从道义上讲无可非议。
但你杀了新皇上的两个兄长,仍然北面称臣,在内震慑君主,在外占据上游。
无论是援引古代还是推论现在,恐怕都不能避免灾祸,所以还是小心为妙!”
谢晦听了这话,心中一凛,生怕不能启程就会遭遇危险。
等到告别皇帝离去时,他回望石头城,心中暗自庆幸:“我今天幸好脱身了!”
然而,宋帝义隆却并没有就此放松警惕。
他因为谢晦镇守荆州,便召回了王华和王昙首,让他们都担任侍中。
王昙首还兼任右卫将军,王华兼任骁骑将军。
又任命朱容子为右军将军,一系列人事安排,显得井然有序。
不久,他又召回了到彦之,让他担任中领军,负责军事事务。
到彦之从襄阳返回都城时,路过江陵,正好赶上谢晦上任。
他亲自去拜见谢晦,表示诚意,并留下马匹和刀剑作为礼物。
谢晦也热情地为他饯行,两人相谈甚欢,仿佛成了深交好友。
等到到彦之东行后,谢晦总以为内援有人,从此可以高枕无忧了。
然而,宋帝义隆却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他虽然只有十八岁,但器宇深沉,和他的哥哥性格截然不同。
他心里暗暗忌惮徐羡之、傅亮、谢晦三人,但表面上却不露声色。
遇到军国大事时,他仍然和他们一起商量,仿佛一切如常。
而且,在立皇后袁氏时,他所准备的礼仪都委托给徐羡之和傅亮来酌定。
这一举动让徐羡之和傅亮都称赞皇帝宽仁,丝毫没有怀疑他的用心。
“皇后之事,就这般定下吧。”义隆淡淡地说道,眼神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
“陛下英明。”徐羡之和傅亮齐声答道,心中却并未察觉到任何异样。
关于袁皇后的事情,就简单说到这里。
然而,这场宫廷中的暗流涌动,却才刚刚开始。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