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禾：“······”
这辈子第一次有人问她这个问题。
她咳嗽了一下，轻声说道，“好看的。”
那姑娘应该听不见她的声音，双手合十，和太子殿下许愿：“太子殿下，让阿牛哥平平安安，大家都能平平安安。”
她知道的词儿不多，平平安安就是最美好的祝愿。
“太子殿下，也祝你平平安安呀！”
听了这么多愿望，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许愿。
她许下的愿望甚至和她自己没什么关系。
小姑娘所在人群之后，偷偷抬了抬跪得发麻的膝盖，一边偷偷懒，一边嘀咕，“这一天到晚都有祸斗捣乱的，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什么时候是个头？
郑禾也不知道。
无言以对，所以只好坐在祭坛上，撑着下巴，看着大家发呆。
然后又是一阵风，刮着郑禾的神识四处飘荡。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竟然又看见了一座深山里，一群衣衫褴褛的人包围了一个山头，山头上是几个房屋，屋子里有几个手持刀剑的护卫。
房屋旁边还拴着几匹马。
和那些逐渐包围、聚拢过来的人显然不是一波的。
那些衣衫褴褛的人，手中拿着简单的武器，面色不善。
来者不善。
外面嘈杂声音响起来的时候，孙师芳眉头猛然蹙起，她手中利刃出鞘，示意自己徒儿冯虎第一时间吹灭了蜡烛。
外面的声音显然是有人兵刃相接，打了起来，听动静，人数不少。
孙师芳蹙眉，他们只是暂歇云黄山，要去和大队伍汇合，随行护卫虽然全副武装，但也人手也不算太多。
包括孙师芳，一行共有八个护卫，算上他们两个也有十个人，六匹马，一辆马车，除了他们两个之外，所有护卫都配备铁剑，身穿软甲。
云黄山附近也没什么匪寨，更没有什么邪修妖魔，都是一群凡人，这样的武备按理来说应该在云黄山所向披靡才是，是什么人在攻击他们？
“怎么了？”
孙小姐也听见了金属的撞击声，紧张了起来。
孙师芳倏然站起，正当她准备出去探个究竟的时候，一阵急促地脚步声由远及近来到了他们这间小屋的门前。
冯虎捏紧了袖中短匕。
房门猛然被推开。
“芳姐！”
推门进来的是外面负责警戒的护卫，他们只是在此小憩，约定半柱香之后就启程出发，和大部队汇合，可现在这些警戒的护卫都拔出了剑，目光肃然，看向孙师芳。
“说。”
孙师芳起身，透过他们的肩膀看见了外面的情形，山林深处隐隐可见明亮的火光，像是有房子烧了起来。
一个护卫抱拳，“外面有大批难民聚集，现在正往我们这个方向来。”
他看了一眼孙师芳，一脸凝重，“恐怕是难民暴动！”
“什么！”
所有人的瞳孔都剧烈收缩了一下。
难民暴动，孙小姐听过，就在隔壁城，难民暴动之后，紧接着就是劫掠富户，屠杀州府，以杀人为乐。
天灾时节，朝廷赈灾无力，难民们实在是吃不饱，走投无路之下暴动而起，啸聚山林，冲击公廨，一路上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直到被官兵镇压为止。
他们就像蚂蟥一样在州府之间快速穿梭，破坏沿途上所有的秩序。
被压迫被欺负的人反过来，成了欺负人的那一个。
孙小姐听见的传说里，难民们对城中富户和公廨官吏怨气最重，暴动之时明火执仗，抄家灭族屡见不鲜。
假如真是暴动，他们这些穿金戴银的人就是难民的眼中钉。
孙师芳点点头，面色沉静，带着那些护卫大步走了出去。
“你们留在这里！”
被留在房间里的孙小姐错愕地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透过敞开的房门，她也看见了黑夜山林中象征着危险和不吉的火光。
一跳一跳地，像是吱吱喷着毒火的长蛇。
“他们·······会杀了我们么？”
孙小姐喃喃自语。
这一次，降龙木看见的场景格外清晰，屋内屋外都能看见。
郑禾强烈怀疑，这是有人，把降龙木做成了房梁，或者房柱什么的。
不然不能解释自己这个视角如此清晰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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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匆走到外面的孙师芳皱眉看了看天色。
夕阳还未坠下，月亮已经爬上来了，一日一月当空而照，天色还不算太晚，可光线已经开始昏暗，山林树木深处更是漆黑一片，距离和大队伍约定的时间还早，她们恐怕不会这么快意识到这边出事了。
要么骑上快马，从云黄山冲出去，要么固守小屋，等到大队伍那边意识过来出事儿了，过来支援。
她需要知道前面到底出了什么事。
马蹄声从山林里传了过来，骏马嘶鸣，小院子之外，黑衣护卫翻身下马，快步跑了进来，“芳姐！”
“七郎，看清楚了么，外面到底怎么了？是难民暴动么？”
孙师芳没有任何废话，直接询问。
“大约是了，那边有些难民是刚来此地，随了大流啸聚于此，大部分都是金水城那边一起里出来的。”
“也是为了避开祸潮，不管不顾，举家迁徙。”
“和咱们撞上，应该是意外。”
是意外才更麻烦！
如果知道他们的身份，倒还有商榷的余地。
可既然是意外相逢，他们不知道自己这群人的身份，更加没有忌讳。
这些人恐怕都抱了干一票就跑路的心思，要对自己这群人痛下杀手了！
孙师芳咬住牙，这种情况下，他们这些人该往哪里去！
“传讯给老爷，不，传讯到最近的杜鹃湾！直接找官兵，找城主大人！直接说云黄山灾民暴动，恐怕意欲啸聚，一旦内城关闭，转身就有可能冲击州府，杜鹃湾危在旦夕！”
没想过会出事，所以没带多少传讯飞鸽，不过孙师芳怀疑大队伍那边今夜也不太平，找他们帮忙恐怕分身乏术。
不如直接找距离不远的杜鹃湾，官兵收到消息，带队整兵，飞驰来援的话天亮之前就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