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今日的张芷兰,早已经不是上水村那个性子蔫巴的她了。
想活的像李桂香那样有滋有味,张家人就必须知道尊重是何物。
芷兰如今已经不缺银钱了,相反,和曹牧谦在一起,她如今算是富的流油。
更何况她还有一个酒肆,每日都有大量的银钱入账。
她有这么多的钱,根本不差张家一口饭一套衣裳,甚至是一些银钱。
帮衬外人她都能做到,张家人还是她的亲人,她实在没必要吝啬这点银钱。
可她也不是找虐的人,人家打从心里轻视她,不尊重她,她还要上赶子帮衬人家,那不就是贱么!
她不管张家人,是不是面服心不服。
她要的就是尊重,平等的尊重,换来他们衣食无忧的生活,他们并不亏。
张家人沉默不语,芷兰也不准备太过为难他们,话说到了,事挑明了就得了。
她面色平静的环视几人“既然你们都没有提出异议,那我就当你们同意我所说的意思。
自今日起,我希望你们无论是见了我还是我阿母,都能客客气气的。
倒也不必卑躬屈膝,毕竟你们是我的亲人,不是我的奴仆。”
张老汉张不开嘴,这简直就是在侮辱他。
他哄着芷兰可以,但被一个晚辈,还是个丫头片子这么大咧咧的训斥,张老汉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张老汉不说话,张家其他人也没动静。
张家毕竟是张老汉做主,他们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张老汉,都想知道这一家之主是个啥意思。
芷兰并不着急,她有的是时间等张家人表明态度。今日,他们若是能认清现实。日后彼此相处也少些麻烦,可他们若是还执迷不悟,那就别怪她也学学那些冷血的人,不仅会弃他们于不顾,还会想办法将他们撵出盛京。
本以为要等待很久,不想,很快,张老汉就认输了。
他深深叹了口气,直视芷兰“丫儿,俺们总归是你地亲人嘞,打着骨头连着筋。
你不能自己过着人上人的生活,眼瞅着俺们活都活不起。
俺们是不该对你和你阿母那样,你放心,俺这次说到做到,绝不让你大母她们再这样没分寸嘞。”
芷兰满意的点头“那好,你们毕竟是我的亲人,我能吃肉的时候,也绝不会眼睁睁看着你们吃糠腌菜。
不过,还是那句话,你们吃什么,住在哪里,穿何样的衣裳,都取决你们对我以及我阿母的态度。
既然事情谈妥了,芷兰也不愿在这里多待下去。
夏竹扶着她起身,她浅笑再次环视张家众人“这处房舍的租赁钱我会按时为你们付,地窖里的食物足够你们吃上几寻的。
日后,每过三旬,我会派人送食物以及些许银钱过来。倘若你们自己能出去另谋出路,靠着自己赚一些钱财,我也是乐见其成的。
银钱依旧不会少给你们,倘若真是自食其力找了活计,我还会有奖励。”
张大安不解,好奇的追问“芷兰,啥是奖励?”
芷兰侧头看向张大安“自然是银钱的奖励,只要能自食其力者,每三旬我都会奖励五百钱。”
张大安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心中则些蠢蠢欲动。五百钱,这可不是小数。
家中不缺吃穿,租赁钱也不必他们担着。
他出去谋个活计,银钱自己赚了,芷兰还奖励五百......这好事,不干,那不是傻子么!
张大安这人不是信口开河的人,他总要等着安顿好了,才敢琢磨着去寻个他能做的活计。
芷兰在夏竹几人的陪同下出了张家,上了马车离开。
张家这回才敢松口气,万叶子悄声和张大安嘀咕“俺现在都不敢正眼看芷兰,你瞧瞧她说话那架势嘞,哪像咱们村里出来地人?俺听着她说话,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嘞。”
张大安点头“是嘞,俺刚才一句话都插不上。也不知道咋地,看着芷兰就像看见那些城里地贵人,俺是一句话都不敢说嘞。”
万叶子噗呲一声笑了,悄声道“瞅你那怂样嘞,俺怕也就算了,你是她叔父,你还怕她?”
张大安也白了她一眼“瞅你这话说地,俺咋就不能怕嘞!”
俩人在这里嘀咕,张大顺盯着院子中敞开的大门,脑子里还回荡着刚刚芷兰的那番话。:他这个长子都做不到的事,他闺女却替他担着好些年.....他不服气,他咋不担事了?他拼了命的想要个儿子为啥嘞?不就是为了他们长房有脸面,芷兰这丫头片子懂啥!
张老汉咳嗽了一声,这一声顿时吸引了张家所有人的注意。他们看向张老汉,张大安问道“有啥事阿翁?”
张老汉背着手坐了下来,张家人齐刷刷的跟着一起坐了下来。
张老汉深吸口气,看了看几人缓缓道“当初,俺瞧着芷兰的性子软乎,这才没拦着你们阿母对芷兰这么丫头没个轻重。
你们也瞧见嘞,芷兰如今可不是咱们能拿捏地,今日起,俺话放在这,你们谁要再敢和芷兰不对付,就给俺滚出去!”
他特意看了一眼瘪嘴的王婆子“你要再敢冲着芷兰和桂香胡咧咧一次,别怪俺不顾你给俺生了两个儿子,也要给你赶出张家嘞!”
王婆子顿时委屈上了“你,你要撵俺走?你,你真是没良心嘞!”
张老汉摆手,一脸的不耐烦“俺告诉你,你要再敢和芷兰没轻没重地,俺就给你没良心看看!”
王婆子不服气,却也不敢再说啥。倒是张大顺不乐意了“阿翁,芷兰那丫头如今也太不拿咱们当回事嘞,俺可是她阿翁,她这可是大不孝!”
张老汉瞪他一眼“那你能拿她咋地?她如今都嫁人嘞,她就算不管咱家你还能咋地?”
张大顺想不出咋办,只能挠挠头干生气。
张老汉摆摆手,看着他们就心烦“滚滚滚,都该干啥干啥去,别在俺眼前碍眼。”
几人悻悻地起身各自找屋子,张老汉和王婆子在一楼,张大安一家三口在二楼。张大安夫妻俩一间屋子,元宝住另一间屋子。
至于张大顺如今孤零零的一个人,自然是住一楼另一间屋子。
张大顺越想越憋气,这叫啥日子?想起周梨花他心里就堵得慌,这女人先是骗他怀了娃,后来又不知道从哪里知道芷兰成了侯爷的侧夫人。
每日鼓动着他来盛京寻芷兰,他啥都听她的。求着阿翁去找了曹县令,给他们办了路引。眼瞅着快到盛京了,她却不知跑哪去了......
张家人都说她跑了,张大顺起初还不信周梨花跑了,她还怀着他地娃嘞,咋能跑?
就算是阿翁包袱里的钱都没了,他也不信梨花会那样干......
他脑子里又回想起李桂香的模样,忍不住回想俩人刚成亲那时候。
桂香也挺俊地,桂香没有梨花那么会缠人,可俩人也实打实的好过一阵。
回想桂香如今地模样,张大顺也不知道咋地了,心里痒痒的。
张大顺在屋里翻来覆去,一会想想周梨花,一会又想起李桂香。一时间纠结不已,也不知道,眼下到底稀罕谁......
芷兰没有先回茂陵,而是去了渭河。先是与二娘汇了一下最近的账,然后又去了茶坊。
倒是不出她的意料,茶坊是一个客人都没有。幸好,再过几日就是赏花宴了。今日她回府里还要多修剪一些花束,到时将茶坊内放满竹瓶。
二娘前些日子就与她商量,这茶坊的生意能否交给她打理?芷兰倒是无所谓,不过茶坊毕竟是合伙的生意,她还是要问问孟婉的意思。
回到茂陵,芷兰进了空间就开始忙着制作花束。这次赏花宴,茶坊必须一炮而红。
而北宫妗姎殿内,史嫣儿正在与太子用膳食。
史嫣儿喜欢赤色,衣裳大多都是赤色。她本就白皙,五官又小巧娇媚。赤色的衣裳格显得她格外白皙娇媚。
要说史嫣儿长的最好看的地方,应该是她那双会勾人的眼睛。
与孟婉温柔端庄不同,史嫣儿少了一份端庄多了一份娇媚,尤其那双会勾人的眼睛,总是能撩拨李胥的心弦。
用过饭食,史嫣儿亲手为李胥烹茶。
李胥接过茶碗,浅尝一口不禁赞许的看向她“你烹茶向来浓烈,却很合吾的口味。”
史嫣儿娇笑“妾烹的茶就如同妾的人一般,向来是浓烈热情的。太子喜欢妾烹的茶,自然也是喜欢妾这个人了。”
李胥失笑摇头,语气充满了无奈与宠溺“你啊,不知矜持为何物。”
史嫣儿放下手中的茶具,起身来到李胥身边直接扑进他怀里,不以为意的道。“妾喜欢太子,自然要太子知晓妾的欣喜。那般扭扭捏捏的作态,妾才不屑。”
李胥再次无奈摇头,知晓她的性子就是这般直接,倒也并不在意。
史嫣儿趴在李胥怀里,突然有些担忧的道“妾听说冠军侯的侧夫人,与太子妃一起开了一家茶坊。
这本是好事,姐姐平日甚少与人来往。如今与这侧夫人走的近些,想必对姐姐的心情也是有益处的。
可妾还是担忧姐姐的身子,姐姐向来孱弱,若是每日都要亲力亲为这般操劳,妾担忧姐姐旧疾复发。”
李胥蹙眉“茶坊?”婉儿为何没同他提起过?心中虽有一丝不解,但婉儿能与那侧夫人走的如此亲近也是好事。
“无妨,一个茶坊而已,婉儿也不会事事亲力亲为。”
史嫣儿心中一沉,她讨厌太子在她面前毫无顾忌的称呼孟婉为婉儿。
他对一个病秧子一口一个婉儿称呼的如此亲昵,让她情何以堪?
可史嫣儿不能表现出半分不满,李胥是何样的人她太清楚了。
她忍着心中的酸涩,面上担忧之色稍缓“妾也只是担忧姐姐的身子,只要她身体无碍,那妾也就放心了。不如,妾多去帮衬一下,也好让姐姐不至于太辛苦。”
李胥拍了拍她的脸蛋欣慰道“既如此那就辛苦你了,你就多帮衬着她一些。”
史嫣儿笑得更加娇媚“这是妾应当做的,何来辛苦一说。”
李胥拍了拍史嫣儿手“你也要多注意身子,宫中事务诸多,倘若忙不过来,分担一些给其他良娣帮衬你。”
史嫣儿轻叹一声“这宫中诸事繁琐,交给她人妾也不放心。”
李胥不忍她如此辛苦,拥着她劝道“挑些不打紧的事交给她人,你也轻省些。”
史嫣儿心中满意,柔弱无骨的双手环住李胥的脖子“还是您心疼妾。”
李胥笑容愉悦,拍了拍她的脸蛋“好了,今日吾还宿在你这。”
史嫣儿羞涩的将脸埋入李胥的胸膛,声音柔柔弱弱的“太子……”
崇芳殿内,孟婉插着花,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
身旁的一等婢子夏伶,静静站立一旁陪着孟婉。
主子最近心情好了不少,她们做婢子的也放下心来。
“太子妃,不早了,该歇息了。”夏伶轻声劝道。
孟婉有些恋恋不舍的看着刚刚插好的花,柔声道“也不知为何,芷兰插的花既好看又有意境。
再瞧瞧吾的插花,总觉得少了一些什么。
这宫中花草无数,却怎么也插不出她想要的模样。”
夏伶轻声劝道“明日您要去茶坊,到时再问问侧夫人可好?”
孟婉无奈点头,放下手中的剪刀只能作罢。“也好。”
夏伶舒了口气,主子的身子可受不得劳累。眼瞧着身子最近倒是好了不少,可也不敢冒险。
夏伶扶着孟婉起身去洗漱,孟婉这才想起李胥“今日太子宿在哪里?”
夏伶支支吾吾不敢接这话,孟婉瞥她一眼,见她一副为难的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轻笑“有何不能说?无论太子宿在哪里都是一样的,你还怕我像曾经那般为他神伤?”
夏伶抿唇纠结了好一会,才吞吞吐吐道“宿在妗姎殿。”
孟婉一脸好笑的道“这有何不能说的?还至于如此吞吞吐吐?”
夏伶抿了抿唇低声嘟囔“可太子已经宿在妗姎殿五日了……”
孟婉不在意的摇摇头“这北宫都是太子的,他想宿在哪里就宿在哪里,想待多久就待多久。日后不必如此小心翼翼,怕我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