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永和宫出来,叶云只觉得身心俱疲。
应付这后宫的女人,真是比指挥千军万马还要累人。
刚回到靖西王府,换下朝服,潘贵便低声走了进来。
“王爷,府外有人求见,自称是大宛女王陛下的密使。”
叶云眉梢一挑。
乌雅的人?
这么快就到洛城了?
“带他去书房,确保无人察觉。”
“是。”
这次草原之行,潘贵在叶云的举荐下,由于赫赫军功,升任正四品的锦衣卫指挥佥事,总管整个北镇抚司。
因此,潘贵对叶云死心塌地,忠心耿耿。
连大皇子那边都不再搭理。
片刻后,一个风尘仆仆,面容带着草原特有风霜的汉子被带了进来。
他穿着普通的商贾服饰,但眼神锐利,动作间透着一股精悍之气。
见到叶云,那汉子立刻单膝跪地,动作标准而有力。
“大宛使者,参见靖西王。”
“起来说话。”叶云示意他起身。
密使站起,从怀中取出一封用特殊蜡封的信件,双手奉上。
“此乃女王陛下密信,请王爷御览。”
叶云接过,拆开细看。
信是乌雅亲笔所写,先是汇报了草原的最新动向。
匈利可汗病亡的消息已彻底传开,正如叶云所料,突厥各部为争夺那分裂后的小汗国主导权,已经打得不可开交。
昔日强大的突厥王庭,如今已是四分五裂,内耗严重。
这正是叶云当初分割策略想要达到的效果。
接着,乌雅提到了新的威胁。
西凉王和吐蕃赞普那两个墙头草,在确认突厥彻底衰落后,心思又活络起来。
他们似乎按捺不住,开始试探性地蚕食原属于突厥,如今却无人有力掌控的边缘地带。
乌雅询问叶云,大宛是否应该趁此机会出兵,抢占一些地盘,以壮大自身。
信的最后,笔锋一转,不再是公事公办的语气。
乌雅隐晦地提到了岐山城的月色,还有叶云离开时的背影,字里行间流露出淡淡的思念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牵挂。
叶云看完信,嘴角微微一笑。
这草原上的风云,倒是比洛城这些弯弯绕绕直接得多。
匈利一死,群龙无首,内斗是必然的。
西凉和吐蕃那两个老狐狸,果然是闻着血腥味就凑上来的鬣狗。
至于乌雅,一向聪明伶俐,机智果断。
这次既想抓住机会扩张,又怕行差踏错,还得问过他的意见。
当然,那点女儿家的心思,也藏得不算太深。
他放下信,看向密使。
“女王的意思,本王明白了。”
“你回去告诉女王,让她稍安勿躁。”
“突厥内乱,正是我大宁乐于见到的局面,不必急于插手,让他们自己先消耗一阵。”
“至于西凉和吐蕃……”
叶云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那两个不知死活的东西,他们的使者现在还在洛城等着本王发落呢。”
“跳梁小丑而已,本王自有处置。”
“大宛眼下最重要的,是稳固自身,整合叶云汗国划分给她们的力量,训练兵马,积蓄实力。”
“告诉女王,待时机成熟,属于她的,一分都不会少。”
“另外……”叶云顿了顿,语气放缓了些。
“告诉她,洛城的事务繁杂,但本王……一切安好,勿念。”
密使认真记下每一个字,眼中流露出敬畏。
这位靖西王,身在千里之外的洛城,却仿佛能洞悉草原上的一切风吹草动,谈笑间便决定了各方势力的命运。
“属下明白,一定将王爷的话原封不动带到。”
“此行辛苦,去账房领些赏钱,好好生休整一番再回去。”
“谢王爷恩典!”密使再次行礼,恭敬地退了出去。
书房内只剩下叶云一人。
他拿起乌雅的信,又看了一遍,指尖轻轻拂过信纸末尾那几句带着温度的字句。
比起洛城这潭深不见底的浑水,草原上的恩怨情仇,倒是显得简单直接。
乌雅和阿依娜……她们在岐山城,应该也正望着同一个月亮吧。
他微微摇头,将信纸小心收好。
儿女情长固然令人心动,但眼下,洛城的棋局才刚刚开始。
皇后、柔妃、宜妃,还有那两个明争暗斗的皇子,以及虎视眈眈的各方势力……
他这个新晋的太子太傅,就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的涟漪才刚刚扩散。
想要在这漩涡中站稳脚跟,甚至更进一步,还需要步步为营。
西凉和吐蕃那两个使者,也该晾得差不多了。
叶云嘴角噙着一丝冷笑,是时候去见见他们,敲打敲打这两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墙头草了。
他将乌雅的密信仔细收好,指尖残留着信纸的触感,仿佛还带着岐山城那美艳女王的浓厚思念。
静坐片刻,将脑海中纷乱的思绪理清,最终眼神一定。
洛城这盘棋,才是眼下最需步步为营的战场。
叶云让人喊来潘贵。
“王爷有何吩咐?”
“去府衙,把西凉和吐蕃的使者带过来。”叶云淡淡道。
“让他们在本王府中的偏厅候着。”
“是。”
潘贵应声退下,脚步轻快。
他知道,王爷晾了那两个使者这么多天,现在终于要见他们了。
靖西王府的偏厅,布置华贵却不失威严。
两名衣着华贵,却面带憔悴之色的中年男子正襟危坐,如坐针毡。
正是西凉王派来的使者通普,以及吐蕃赞普派来的使者桑结。
他们已经在洛城待了些时日,最初的惶恐过后,被安排在驿馆,好吃好喝供着,却迟迟见不到靖西王。
这种悬而未决的状态,比直接打骂更让人煎熬。
尤其是听到靖西王大破突厥,受封太子太傅,威望如日中天,而他们却如同弃子般被扔在偏厅等候召见,心中的不安更是达到了顶点。
厅内的香炉燃着上好的檀香。
但在他们闻来,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熏得他们头晕脑胀。
通普忍不住低声对桑结道:“你说……靖西王王爷,会不会真的要……”
他没敢把话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桑结脸色凝重,他是吐蕃赞普的心腹,见惯了大风大浪,此刻额头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稍安勿躁。我们带来了足够的诚意,想必靖西王……”
他的话还没说完,厅外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两人立刻噤声,猛地站起身,整理了一下有些褶皱的衣袍,紧张地望向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