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许攸之后,曹操站在府邸那宽敞的正厅之中,陷入了沉思。
许久之后,目光扫视一圈,见卫仲道正候在一旁,便吩咐道:“仲道,你且回去休息吧。”
“诺。”卫仲道拱手一拜,随后转身离开了府邸。
戏志才知晓曹操的性格,这个时候,一般都会就此事,与自己进行商议一番,所以戏志才就站在一旁,等着曹操发话。
“志才,这已经没有外人了,坐吧。”曹操看着门外说道。
戏志才抬手轻轻拍了拍身上那件锦袍,迈着沉稳的步伐,稳稳当当地坐在了离曹操最近的一个位置上。
曹操站在原地,抬手在空中虚招一下,声音不高却透着几分威严:“来人,取酒来。”
府中下人早已在外等候,只是之前曹操并未下令,用美酒款待客人,所以他们只能在外等候。
如今听到曹操的吩咐,连忙端着酒壶和酒爵进入,并且小心翼翼地将那壶中晶莹剔透的美酒倒入两只精美的酒爵之中,酒液入爵,泛起丝丝香气。
曹操负手而立,并未去端那酒爵,眼神中透着几分思索之色。
戏志才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他伸手轻轻拿起酒爵,放到鼻尖处微微一嗅,而后浅尝一口。
脸上瞬间浮现出陶醉的神情,赞叹道:“当真是好酒啊,主公,此酒香气醇厚,入口绵柔,想必是并州商会的琼浆玉酿吧。”
曹操缓缓转过身来,神色冷峻:“志才,依你之见,若我军出兵攻打博武,胜算有几成?”
戏志才慢悠悠地放下酒爵,右手抬起,轻轻抚着颔下那一缕长须。
思索片刻后眉头微皱,缓缓摇头道:“主公,袁谭此人,如今虽继承了袁绍的全部势力,却无与之匹配的才能。若与他一同攻打杨风,实属有些冒险。”
说着,戏志才端起酒爵,又浅酌一口,目光微微眯起,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那倘若许攸说服了吕布呢?” 曹操闻言,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 “川” 字,追问道。
戏志才却突然轻笑一声,笑声在这正厅中回荡。
戏志才放下酒爵,身体微微前倾,说道:“若吕布出兵,与杨风反目,那主公收复兖州的良机便到了。吕布那厮一旦与杨风起了冲突,兖州之地必然兵力空虚,我军便可趁虚而入。”
“哈哈哈!” 听闻戏志才之言,曹操仰头放声大笑道:“知我者,志才也!”
曹操大笑着走到戏志才身旁,伸手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眼中满是赞赏之色。
曹操从一开始,便没打算与袁谭结盟,更不想与杨风开战。
如今杨风占据的地盘,势力太过强悍,且他个人能力超群,麾下谋士猛将如云。
曹操心中暗自思忖,若真要与杨风正面交锋,就算是袁谭、吕布和自己,三方联手攻打,恐怕也难以取胜,就算取胜也定然是惨胜。
曹操背着手,在厅中来回踱步,心中清楚,日后定要与杨风一战,但绝非当下。
现如今,除非徐州的陶谦尚在人世,执掌徐州之人不是刘备,否则贸然与杨风开战,最终只会便宜了刘备。
“志才,你说,我该不该提醒一下博武?” 曹操停下脚步,面带笑意,开口询问。
旋即又接着说道:“论交情,当年与博武也曾是生死之交;可论实情,坐山观虎斗,若能让袁谭与杨风先斗个两败俱伤,我们再坐收渔利,才是上上之策。”
戏志才张嘴欲言,刚吐出一个字又咽了回去,旋即话锋一转,笑着说道:“主公,吕布虽反复无常,素有‘三姓家奴’之名,但如今有陈宫相助,陈宫智谋过人,料想应当不会轻易让吕布进犯杨风。”
“主公应尽早做好准备,暗中调遣兵力,随时攻取幽州。” 说着,戏志才站起身来,走到墙边,指着墙上一幅幽州地图。
曹操点了点头,一边踱步一边说道:“嗯,所言极是。若吕布不对博武动兵,我军想要收复兖州,绝非易事,不过攻取幽州,倒也是简单。”
恰在此时,一名侍卫神色匆匆,脚步慌乱地快步跑了进来。
这侍卫拱手禀报道:“启禀主公,幽州传来消息,袁谭发兵十万,攻打上谷郡。”
曹操和戏志才脸色瞬间微变,曹操双手一颤,手中酒爵内的酒都洒在了自己身上,却浑然不觉。
两人眼中满是难以掩饰的震惊之色。
这边许攸都还没离开临淄了,袁谭竟已提前出兵,这也太心急了些。
不过这也进一步印证了,袁谭胸怀大志,却无真才实学,如此贸然出兵,恐怕会陷入困境。
“十万大军,这袁谭还真是志在必得啊。” 曹操端起酒爵,冷冷一笑,笑声中带着几分嘲讽。
戏志才笑着说道:“主公不妨猜猜,袁谭此番攻打上谷郡需要多长时间。依在下看,少说也得半年时间。”
曹操细细思索一番,眼睛微微眯起,却道:“博武并非善于防守之人,袁谭此番来犯,别说攻入上谷郡,恐怕连渔阳都难以守住。”
想到此处,曹操脸色骤变,猛地站起身来,手中酒爵重重地拍在桌子上,酒液溅出,他说道:“我军必须尽早做好准备,否则这幽州之战,便没我们什么事了。”
戏志才拱手说道:“主公不必着急,此前听闻杨风大开国库全力救灾,粮草早已消耗殆尽,这幽州之战,定然不会进展太快。”
“你不了解博武,当年黄巾之乱时,我与他因行军速度过快,粮草补给不足,他便带人屠戮了当地几家豪绅,不仅补充了粮草,还让当地百姓对他感恩戴德。
这幽州之战,恐怕他不会顾虑粮草是否充足,以战养战,便是他当时跟我提过的战术,绝不可轻视。” 曹操神色凝重,沉声说道。
曹操一边说着,一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曹操有时不得不承认,自己虽年长杨风许多,但杨风的见识与想法,都远在自己之上。
尤其是两人一同做事时,曹操自己都会下意识地以杨风为主。
所以,如今这天下,能让曹操感到危机的,唯有杨风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