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早就没了反抗的心气,只想苟延残喘。
他颓然地将手中的木棍扔在地上,转身就要离开。
李农却在这时开口了:“壮士留步,敢问壮士高姓大名?”
青年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只冷冷地丢下两个字:“詹蓝。”
詹蓝觉得,这村长和那些中饱私囊,胆小怕事的村长没什么两样,问自己名字,也不过是装装样子罢了。
李农却没打算就这么放他走。
他转头对刘山强吩咐道:“山强,带几个人,把他给我拦下来。”
刘山强虽然不明白李农的用意,但还是立刻招呼了几个身强力壮的村民,快步追了上去,将詹蓝拦了下来。
詹蓝被拦住,心中恼怒,冷笑一声:“怎么?村长这是恼羞成怒了?想对我动手?”
詹蓝被几个村民拦住,正要发作,却见李农并没有理会他,而是转头对身后的两个村民吩咐道:“树子,丰子,支起粥棚,施粥!”
两个村民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连忙从一旁搬出早就准备好的大锅和木柴,手脚麻利的开始搭建粥棚。
“春山,先把给壮劳力吃的粥抬过来,冲稀点。”李农又对另一个村民说道。
春山应了一声,立刻和几个村民抬着几大桶稠粥走了过来,开始往锅里添水,稀释粥的浓稠度。
顿时谷物的香气飘散出来,这味道对于饥肠辘辘的饥民来说,无异于最致命的诱惑。
上百个饥民的眼睛都直勾勾的盯着那几口大锅,喉结滚动,不停的吞咽着口水。
身强力壮的汉子们不自觉地往前挤,想要离那粥锅更近一些。
詹蓝看着这一幕,眉头紧锁,不明白李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李农见状,高声喊道:“妇孺老人先来!青壮年都往后排!谁敢插队,不守规矩,直接逐出去!”
他的声音洪亮,带着不威严,震慑住了蠢蠢欲动的众人。
一个面容黝黑,身形精瘦的中年人见状,连忙挤到李农面前,拱手道:“村长,我叫张台,我帮你们维持秩序!”
李农点点头:“好,那就有劳张大哥了。”
张台立刻扯着嗓子开始指挥众人排队,乱糟糟的队伍在他的指挥下逐渐变得有序起来。
很快,第一碗稀粥盛了出来。
拿到粥的人顾不上感谢,也顾不上烫嘴,直接仰头灌了下去,连掉在地上的米粒都舍不得放过,用手指沾起来,放进嘴里细细品味。
刘家村的村民们看着这一幕,十分难受。
如果不是李农,或许有一天,他们也会沦落到这般田地。
看到这一幕,他们对李农的敬意,在这一刻,更加深厚了。
詹蓝看着眼前这一幕,沉默了。
他想起自己对这些饥民的轻蔑和失望,脸上不禁泛起一丝羞愧。
他本以为李农和那些尸位素餐,贪婪无度的村长一样,没想到他竟然真的会施粥,而且还优先照顾妇孺老人。
李农见状,亲自打了一碗稀粥,走到詹蓝面前:“詹兄,喝碗粥吧。”
詹蓝愣了一下,肚子却不争气地“咕噜”叫了一声。
他确实是饿了,自从逃难以来,就没吃过一顿饱饭。
犹豫片刻,他还是接过了粥碗。米香扑鼻,让他再也忍不住,几口就喝了个干净。
喝完粥,詹蓝感觉力气恢复了一些,他对着李农深深一揖:“李村长,之前是我太着急了,错怪了好人,我给你赔不是。”
李农摆摆手:“詹兄不必客气,都是为了活命,我能理解。”
詹蓝叹了口气:“李村长,你跟我们之前经过的那些村庄的村长不一样。不管你是真心还是假意,就凭这一碗粥,你对这些饥民都有再造之恩。”
李农笑了笑,提高了声音,对着正在喝粥的饥民们说道:“各位,我李农给你们喝粥,可不是让你们吃白食的!刘家村眼下正是缺人手的时候,你们要是愿意留下来干活,不说顿顿吃饱,但起码能果腹!”
众多饥民听到李农的话,顿时激动沸腾起来。
“我愿意!我愿意留下来!”
“村长,我什么都能干!”
“我力气大,能挑能扛!”
……
饥民们七嘴八舌,纷纷表示愿意留下。
虽然他们以前在县城里都有各自的营生,木匠、铁匠、裁缝……可如今,到了这逃荒路上,他们都只有一个身份——饥民。
能碰上刘家村这样一个愿意收留他们,并且有活干、有稀粥喝的村子,他们求之不得。
李农看着眼前这群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饥民,心中暗自思忖。
眼下刘家村确实缺人手,但也不能过于着急的将他们引入村中,万一其中混迹了歹人,入村生乱可就麻烦了。
他环视一圈,最终目光落在了刘山强、刘丰、刘树和刘春山身上。
“山强,丰子,树子,春山,你们四个负责将这些饥民暂时安排在村外驻扎,提供一些柴火和干净的水源。”
刘山强虽然有些不情愿,但在李农的威压下,还是乖乖地应了一声:“知道了,妹夫。”
刘丰、刘树和刘春山也连忙点头。
李农又看向詹蓝和刚才主动出来维持秩序的中年人张台:“詹兄,张大哥,你们两位跟我来。”
詹蓝和张台对视一眼,都有些疑惑,但还是跟着李农走进了村子。
他们本就是被排挤,又怎么会了解刘家村的真实情况。
詹蓝和张台走进刘家村,原本以为会看到一片破败萧条的景象,却没想到眼前的一切让他们大吃一惊。
村民们热火朝天地修建着水渠,一些人还在组装着奇形怪状的木制器械,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与外面那惨淡的荒年景象截然不同。
詹蓝指着那木制器械,疑惑地问道:“李村长,这是什么东西?”
“水力筒车。”李农解释道,“可以利用水流的力量来灌溉农田,省时省力。”
詹蓝和张台看着那缓缓转动的筒车,将水源源不断地引入田间,感觉十分震撼。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精巧的装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