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呆愣愣的,似乎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但她没有再哭,也不挣扎。
周颂年退开一些,捧着她的脸,拇指抚过脸颊,擦拭她脸上的泪痕。
“月月,别说那些话了。”
周颂年看着她的眼睛,郑重地说:“你不该死,月月,你一直都做得很好,那些事情都是别人的错,你一向很聪明,怎么能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
“可是……”
江月嗫嚅着,她想说些什么,但下一刻周颂年的脸在她面前放大。
以吻封缄。
他一向喜欢这种惩罚方式。
——在她说错话的时候。
过了许久,周颂年才放开她,温和地说:“我想现在我们都冷静下来了,宝贝,你能跟我说说你的想法吗?”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手放在她身后,一下一下安抚般地抚过她的脊背。
又引导她深呼吸,平复心情。
见她不答,只抬头看向他,周颂年又说:“不要再说跟死亡相关的字眼,这很令人伤心,如果你说了那些话,那我会像刚才一样吻你。”
江月眨了眨眼,回过神来,条件反射地骂他:“你变态。”
声线绵软。
不知道是哭的,还是因为方才的窒息。
周颂年恬不知耻地点头,对着她浅笑:“你知道的,我向来不是什么好人。”
“如果你要骂我是个坏男人,贪婪、下流、放荡、肮脏、变态……”
他说这些字眼时,语气不带半分贬低,如平铺直述般倾吐而出。
甚至说到结尾,周颂年还微微颔首,赞同般说:“那我会说,月月骂的真对,宝贝真了解老公,奖励你亲老公一下。”
神经病。
江月抿着唇,忍住不被他逗笑。
周颂年却接了一句:“这句骂的也对,现在你可以亲我了。”
他说着,还俯下身,单膝跪地,在她身前半蹲下来。
江月坐着,他单膝跪地,比她矮上一些。
周颂年矜持地仰起头,仿佛在等着她献吻。
江月垂眸,“我没有说话。”
她不理他,自然也不吻他。
“是吗?”
周颂年凑近了些,对上她垂落的视线:“刚才你的眼睛跟我说话了,它说你骂我是神经病,或者精神有问题。”
她一向藏不住情绪,最起码在他面前是这样。
真不知道他以前是怎么被她骗的。
可能是他变蠢了,又或者她实在聪明,学会了对付他的高招?
周颂年觉得应该是后面一项。
她一向是很聪明的,他的得意门生。
江月不想看见他的脸,伸手推他:“你起来,不要这样。”
她知道他在哄她开心。
周颂年一直用平常的语态,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在骗她说话,引导她走出那些不良的情绪。
江月知道他对她是好的。
如果周颂年真的想控制她,他大可以看着她堕落。
整容、厌学、不良嗜好、家庭压力……
这里面任何一项都能让一个类似她的女孩走向堕落的深渊,变成许多人谈笑中被讥讽的:“跟”
但周颂年没这么做。
他一边砸钱联系名师教授她学业,又捐了一栋研究院把她塞进好的大学,禁止她和那些名媛们交往,不许她接触那些坏朋友。
教这教那把可能会遇上的危险,应该要学会的技能,都强行灌输进她的脑子里……
养出她带有高防备的意识,绝不被对方侵占利益的敏锐度,以及清高自傲的自尊心。
还给了她十个亿。
她遇上的人里他对她最好。
所以江月也最恨他。
恨不得……
“我不要看到你。”
她低声对他说。
周颂年没想到她会说这样的话。
怕刺激到她,周颂年只得站起身。
膝盖处的衣料触了次地,他觉得很脏,但也没办法,江月是很难哄的。
一会没听她的话,眼泪便砸了下来。
周颂年心知肚明,她在口是心非。
他现在就是洁癖跟强迫症同时犯了也不能走。
他这个时候要是转身就走,下半辈子但凡在江月身边睡觉,就真得两只眼睛轮流站岗。
避免哪天一不小心。
就真变成法治在线里,被妻子半夜勒死、或者抡床头柜、抡红酒瓶砸死的死者周某某。
更何况他本来也不想走。
他不可能留下江月一个人在浴室里,那太危险了。
“月月。”
周颂年揽着她的肩膀,但还保持着一定距离,他身上全是水,现在冷透了,不干净,也不舒服。
他保持着碰到她,但不会弄脏她,以及引起她反抗的距离:“宝贝,daddy的乖女孩……”
周颂年叹了口气:“你能别哭了吗?”
江月又要伸手推他:“要你管!”
周颂年擒住她伸过来的手,等她抬眼瞪他时,指了指自己:“我身上很脏的,全是你洗澡时候故意泼的水,还碰到了地上。”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对着她眨了眨眼,调笑般说:“对了,还有你刚才的眼泪。”
瞬间她眼下淋淋漓漓的小雨转为延绵不绝的大雨。
哭得更大声了。
周颂年拿她没办法,不得不把她抱到怀里,任由她把眼泪全擦在他的衬衣上,暖融融地化到他心里,岩浆似的烫。
他按着她的后颈,手抚过她的背,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两人调整一下位置,便变成了他坐到椅子上,而她靠在他怀里。
——反正脏都脏了。
“月月,不哭了,谁又欺负你了?跟我说说。”
他无奈般说:“总不能因为老公不让你养情夫,你就这样耍赖吧,宝贝,哪有人会这么做,你这样简直像是……”
像是吃定了他不会,或者说不忍心拒绝她一样。
恃宠而骄,彻彻底底被惯坏了。
多年来养成的习惯还是有用的。
至少周颂年知道一点。
江月不会抗拒他的拥抱,就像小寄居蟹不会抗拒金刚石质地的蚌壳。
她知道哪里是安全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