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又聊了会儿,随后,前来看望公孙皓月的女眷们像走马灯一样,来了一批又一批。
未时四刻,公孙皓智来到梧桐院西厢房门口,“月儿妹妹,时辰到了,四哥来背你去前院啦。”
公孙皓月听到四哥的声音,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几日前,两个哥哥争论成亲当日,到底由谁来背自己出嫁的画面仿佛还在眼前,转眼间这一幕就真的到来了。
“四哥,进来吧。”
当公孙皓月趴在四哥背上的那一刻,突然意识到这是自己最后一次以女儿的身份待在这个家里,一旦拜别家人,嫁入世子府,成为别人家的媳妇,这个家,也将真正成为娘家。
想到这,她的鼻子不禁有些发酸,眼眶也渐渐湿润起来,她努力忍住泪水,“四哥,母亲以后就拜托你们照顾了,月儿有空一定会回来看望你们的。”
公孙皓智感受到她的不舍,忙安慰道:“月儿妹妹放心吧,我们一定会照顾好母亲的,殿下刚才在席上说了,如果你想家了,他会亲自陪着你回来,如果母亲想你了,可以随时到世子府去看你。”
说话间,公孙皓智背着公孙皓月来到恩泽堂内,萧锦谦立刻上前,将顶着盖头的公孙皓月从公孙皓智背上扶了下来,扶着她跪在蒲团上,自己则跪到她身侧。
在礼部左侍郎王大人的主持下,他们恭敬地向坐在上座的柳元直夫妇叩头,萧锦谦改口喊道:“外祖父、外祖母”,并奉上夏春递来的茶盏。
然后又依次转向东面圈椅上的柳氏和西面圈椅上的梁远志夫妇,分别行了拜别礼和改口礼。
虽然梁远志夫妇是外客,但由于梁夫人赵红玉是公孙皓月的师父,所以柳氏特意让他们以长辈的身份接受新人的跪拜。
完成所有仪式后,两人起身,萧锦谦对着在座的长辈们拱手施礼,诚恳地道:“外祖父、外祖母、母亲、梁伯伯、梁伯母,你们尽管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对待月儿的,绝不会有丝毫怠慢。”
柳元直凝视着眼前因父亲早逝而历经磨难,如今终于是苦尽甘来的外孙女,心中感慨万千。
他声音略微颤抖地道:“孩子,看到你们如此幸福,我也就放心了,外祖父外祖母愿你们白头偕老,恩爱一生。”
萧锦谦眸光坚定,语气铿锵地答道:“外祖父放心吧,一定会的。”
这时,礼部左侍郎高声喊道:“吉时到,请新娘上轿!”
公孙皓礼快步走到公孙皓月面前,蹲下身子,轻声道:“月儿妹妹,三哥背你上轿。”
这是公孙皓礼哥俩几日前最后达成的一致意见,四哥从闺房将妹妹背到恩泽堂,三哥则负责从恩泽堂背上花轿。
公孙皓月微微一笑,轻轻伏在公孙皓礼的背上,感受着三哥的温暖和关怀。
公孙皓礼背着公孙皓月来到院中的花轿轿门前,转过身慢慢蹲下,喜娘和全福人赶紧上前,小心地扶着公孙皓月坐到花轿上。
旁边撑伞的何若云快速收起红伞,和即将随着公孙皓月去世子府的秦嬷嬷、嫣红、碧绿一样,立于轿旁。
这时,王大人高声喊道:“起轿!”
只听府门外传来一阵欢快的鼓乐声,接着,便是噼里啪啦的爆竹声。
八个穿着簇新衣裳、腰间系着红腰带的下人稳稳地抬起了花轿。
这一刻,公孙皓月的泪水止不住流了下来,站在院中的柳氏和赵红玉,同样也是泪流满面,不停地用帕子擦拭着眼睛。
花轿穿过平日里从不打开的绿色屏门,再穿过垂花门,出了府门。
萧锦谦骑着高头大马,英姿飒爽地走在最前面,他的身后,紧跟着公孙皓月乘坐的花轿。
花轿两侧,分别是媒人、喜娘,何若云、秦嬷嬷、嫣红、碧绿,再往后,则是公孙皓月的几个舅舅、公孙皓礼两兄弟、李小凤等送亲的人,及坐在小轿中的全福人詹士夫人和前来迎亲的队伍。
后面,是鼓乐队,他们个个精神抖擞,吹吹打打,好不热闹。
而在他们的后面,还有一群腰间系着红腰带的下人,两人一组,抬着一抬抬新娘的随身用品,浩浩荡荡地跟随着队伍前行。
迎亲队伍回去所走的路,正是京师最为繁华的街道,街道两旁,商铺林立,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今日娶亲的路线,一来一回,恰好是一个完美的圆圈,正好围着京师最繁华的地段绕了一圈。
萧锦谦深知,当初国公府退亲一事闹得满城风雨,各种对公孙皓月不利的谣言在京师四处传播,如今他要用最盛大、最隆重的婚礼迎娶公孙皓月,让京师更多的人见证,公孙皓月值得拥有这一切。
迎亲的队伍严格按照萧锦谦事先精心设计好的路线和行进速度,有条不紊地朝着燕世子府缓缓前行。
道路两旁,前来观礼的路人早已挤得水泄不通,他们或站在商铺门前,或站在街边,纷纷伸长了脖子,想要一睹这盛大的婚礼。
人群中,一个操着外地口音的人好奇地问:“看这阵仗,真是够大的!不知道骑在马上的新郎是哪家的公子,竟然如此英气勃勃!”
话音刚落,旁边的商铺老板便插嘴道:“嘿,你连这都不知道?这新郎官可是大周赫赫有名的常胜将军燕世子!”
外地口音的人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那花轿里的新娘得有多美,才能配得上这样的新郎。”
商铺老板似乎对他的话有些不满,撇了撇嘴,“这还用说?新娘可是国公府的千金大小姐,那可是出了名的美貌!”
外地口音的人听了,不禁赞叹,“难怪婚礼如此大的排场,这才是门当户对,郎才女貌啊!”
商铺老板又道:“国公府上午仅送嫁妆的队伍就从这条街上走了几个时辰,看那阵势,岂止是十里红妆,几个十里红妆都有了。”
这时,旁边又有人插话,“听说是陛下亲自下旨赐婚的,场面当然不一样了。”
“噢,能得到陛下赐婚的,那可不是一般人。”
几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完全没注意到他们的身后站着两人。
队伍缓缓行进着,骑在马上的萧锦谦眸光时不时地四下扫视着,看似随意,实则警惕。
身后是他的新娘,他决不能让她有任何闪失。
他注意到右侧人群中,有两人似乎已经随着队伍走了好长一段路了。
萧锦谦脸上依然挂着笑容,内心却已警觉起来,同时不动声色地暗暗运气,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发生的危险。
就在他的眼角余光再次瞟向两人时,其中一人左手的衣袖引起了他的注意,那半截空荡荡的衣袖随着主人的走动,不断前后摆动,仔细一看,那人正是自己一直想见的人。
萧锦谦瞬间明白了,他是以这样一种独特的方式,来为公孙皓月送亲的,心中顿时五味杂陈。
与此同时,花轿旁的嫣红也注意到了这个一路相随的熟悉身影。
当队伍来到人群稀少的地方时,她看见了那半截空荡荡的衣袖,心中猛地一惊,顿时一阵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