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翀被她的话震得发懵,容凝也不管他,丢下这句话就走人了。
她没有在宫里逗留的理由,所以就出了宫。
看着时辰还早,就带着阿影和一队公主府亲卫骑马出了城。
她要去一趟灵华寺。
虽然这场婚事她不大在意,但终归是婚姻大事,容凝觉得应该在母亲的长明灯前说一说。
申时末,他们就到了山门前,来开门的还是小萝卜头,她见到容凝,眼里是抑制不住地欣喜,“师姐,你怎么又不打招呼的来了呢?”
容凝搂着她跨进了山门,笑着回她,“我回自己的地儿,哪里需要打招呼,师父在吗?”
“在啊...在后山菜地里,带着小阿鱼浇菜呢!”
说到阿鱼,容凝脸上笑容扫了几分,谢丞相用他的从龙之功,以及谢氏百年积累的财富,没落得个满门抄斩的结局,换了妇孺老幼流放千里的机会。
流放虽然艰苦,也许还会因为环境太恶劣而熬不下去,但终归是有一线生机。
但朱氏一族就没那么好运,满门抄斩是改变不了的结局,阿鱼的母亲,没活成。
容凝让小萝卜头知会师父一声,自己去了大殿。
上次来这里,是阿姐去和亲前,她们在这里待了许久,说了许多话,那些记忆还在脑子里,恍如昨日。
容凝跪下,磕了三个头,跪在无名牌位前,思绪放空。
娘亲走时,她才五岁,晃眼十年过去。
若娘亲还在世,看着他们三兄妹长大成人,该有多欣慰。
不过话说回来,若她还在世,在短短一年内,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疼爱的女儿,一个去和亲,一个又仓促成婚,会很难过吧。
“平常想不起来看你娘亲,闷声不吭干了大事才想着来瞅瞅,你也不怕把你娘亲气得掀棺材板。”
闾鸢飞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容凝回头,低声唤了一声,“师父~”
闾鸢飞哼了一声,在无名牌位前上了香,“阿萝,你这个不孝女啊~一声不吭就要成亲,也亏得你去得早,不然看着自己的两个女儿婚姻大事都不尽人意,还是会被气死!”
“师父~”,容凝无奈,“你别在娘亲面前乱说。”
“怎么?现在是说一句都不能说了?”
她语气不善,容凝赶紧闭了嘴。
看她闷声不吭气,闾鸢飞心里更气,伸出指头戳了戳她的脑袋,恨声道,“婚姻大事不是儿戏,你到底怎么想的!”
容凝任由她戳歪脑袋,无奈道,“师父,我心思不在儿女情长上,我也不会把自己的身家性命系于驸马身上,成亲也不过是我根据当下的形势权衡利弊之后的结果,你不必动气!”
“阿凝,婚姻怎可权衡利弊?你年纪还小,未来会发生什么谁都不能确定。我知道你因为你那便宜爹,对世间男女情爱没什么幻想,但也不该是这样的,也许将来你就遇到一个和你两情相悦的人,想跟他共度白首呢?”
容凝一听这话,也不闷着嘴了,直接道,“两情相悦这件事情若是这么容易遇到,师父又怎会一直孤身?再说了...就算将来真的遇到了,我换个驸马就是。
顶多就是给谢翀多些补偿罢了,我又不是给不起。
我选谢翀为驸马,图的就是他无权无势,无依无靠,任我拿捏,还能帮我解决眼下一些棘手的问题,去面对朝堂里那些大臣的挑剔。
这来来回回一想...哪里不好?”
闾鸢飞眼睛瞪圆,嘴巴张了张又闭上,不知道该说啥,过了许久,她清了清嗓子,低声低气道,“你说的~好像也不是没有道理!”
容凝得意,“是吧...”
“但我一点要纠正,我至今孤身是因为我是出家人,出家人早已经和尘世了断...”
“师父...差不多得了!”,容凝瞥她一眼,“这话说出来骗一骗别人就行了,来忽悠我这个亲徒弟就过分了!”
“啧!”
闾鸢飞兜头就是一掌...
“怎么跟师父说话呢!”
容凝撇撇嘴,“好了好了,我不说了哈,你也别担心了,我做事一向有分寸的。”
闾鸢飞叹气,“你和你爹,还有你大哥,合伙起来把谢氏连根拔起,你和谢翀之间说白了是隔着血海深仇的,我怕你让谢翀进了公主府为驸马,你以后都要睁着眼睛睡觉!”
“哟~师父是怕谢翀找我寻仇?”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容凝却不以为意,“谢氏倾覆是部分原因是因为和父皇政见不合,但主要是因为他们犯了滔天大罪,父皇和我们都没有诬陷忠良,谢家今日这般结局,是因果报应。如果谢翀接受不了这点,自己想不通的话,他活不长的!”
谢翀若是敢在她眼皮子底下搞事情,一刀了结就是,谢翀孤零零一人,翻不起什么浪。
大不了,她早早的做一个丧偶的逍遥公主,也没有什么不好。
闾鸢飞知她有自己的算计,不再说什么,只叮嘱道,“不管怎样,还是小心些!”
“师父放心,就算他成了驸马,进了公主府,他也近不了我的身,我还没想过和一个男人共处一室。”
闾鸢飞一听,啧了一声,悠悠感叹,“不管任何时候,也不管是男是女,权势都是种好东西,有了它,真的会让你过得更舒服自在些!”
“好像是这个理儿没错!”,容凝认同。
不然为什么那么多人,都会不择手段的往上爬,不就是为了那点东西嘛!
“我的意思是尽快完婚,父皇同意了,估计等明天我回去,时间就能定下来,师父若是没什么事情,到时候记得来喝杯喜酒。”
“这就没有必要了!”,闾鸢飞摆手,“你自己都说对谢翀没什么感情,选他是权衡利弊的结果,我去那里也说不出什么祝你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的吉祥话,就别为难我了!
而且我在灵华寺待太久了,该出去走走看看了,不然这日子很没意思,刚好也带着阿鱼离开这里,也省得节外生枝。”
容凝张了张嘴,原本想说点啥,却又闭上。
她原本想说这场婚礼虽然仓促,和她成婚的人也不是她真心实意爱慕的人,但好歹是终身大事,希望师父能到场,毕竟于她而言,师父地位和母亲无异。
但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顿了下,才缓缓开口,“这样也行,师父带着阿鱼,走那些你曾经带我走过的路,顺便再帮我看看,父皇登基后,这世间有没有什么改变。”
“嗯~”
闾鸢飞点点头,“虽然你爹以前有很多事情都做得不地道,但他和先帝相比,又好了太多,
我呢,确实不喜欢你爹这个人,因为他太心狠,又自诩深情,吃相难看得很,到现在我跨不过他对你母亲做的那些事情。
可心狠的人,向来适合做掌权者,这方面他做的一直都不错,所以南朝在他手里,再差也差不到什么样子,怎么着也会比先帝好。
这对南朝百姓而言,也算是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