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她现在居然往我们身上泼脏水!一定是她,肯定是她……”白母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变成了含糊不清的嘟囔。
向她们要钱,没门。
一个子儿都没有。
正当她拽着白香玲要往门外冲时,几个看热闹的邻居突然横跨一步,结结实实地堵住了院门。
“哎哟,这是要去哪儿啊?”李婶子双手叉腰,嗓门洪亮,“公安同志可都给你们叫来了!”
“就是!刚才不是嚷着要讨公道吗?怎么,现在又不要公安主持正义了?”王大爷拄着拐杖在地上重重一敲,他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了讥讽。
顾北研慢悠悠地从人群后踱步上前,双臂交叠在胸前,居高临下地睨着母女俩:“怎么,戏演完了就想跑?”
听到这话,白香玲猛地甩开母亲的手,一个箭步上前就要去拉顾北研的胳膊:“北研,这都是误会……”她声音发颤,嘴唇不住地哆嗦,“我妈她太着急了,我已经跟她解释清楚了……”
顾北研灵巧地侧身避开,冷笑一声:“早干嘛去了?\"他故意提高音量,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非得等这么多人来看热闹才想起来解释?是你蠢还是你妈蠢?”他上下打量着白香玲,眼神轻蔑。
白母闻言立刻瞪圆了眼睛,枯瘦的手指已经抬起来要指着顾北研开骂。
白香玲眼疾手快,一把拽住母亲的胳膊狠狠一拧,那双描画粗糙的眼睛里迸射出怨毒的光芒,吓得白母一个激灵,张开的嘴又悻悻地闭上了。
就在顾北研剑眉倒竖,即将与白母争执起来时,夏姩姩从院角的石凳上起身,快步走了过去。她纤细的手指轻轻搭在顾北研肩上,安抚性地拍了拍,而后抬眼直视着面前这对母女。
“今天的事,我们家就念在和白洁家的关系上,可以当作没发生过。”她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突然话锋一转,眼神陡然锐利,“但若再有下次,我保证,我们全家会亲自送你们娘俩去趟公安局。”她微微倾身,压低声音道。
夏姩姩目光在母女俩身上扫过,心中暗忖:为了进屋连假摔都用上了,这亲妈还来得这么‘及时’……怕是一早就埋伏在附近。
她们的目的是什么,不可能单纯就是为了巴结,讨好吧?
难道她们想要走白洁的路?
“嫂子,我们……”白香玲挤出个讨好的笑容,正要辩解。
“打住,我们不熟,不必叫得这么亲热。”夏姩姩抬手制止,唇角挂着疏离的浅笑。
白香玲顿时语塞,抓着母亲胳膊的手不自觉地收紧。白母疼得龇牙咧嘴,刚要叫嚷就被女儿拽着往外冲。
两人仓皇逃窜时,不知是谁突然伸脚一绊。
只听‘哎呦’一声,白母一个趔趄向前扑去,眼看就要摔个狗啃泥。千钧一发之际,旁边伸来一只手拽住了她的胳膊。
白母惊魂未定地摸着差点报销的门牙,灰溜溜地跑了。
就连刚才是谁扶的她一把,都没来得及去看一眼。
待人群散去,顾家人陆续进屋。
全程冷眼旁观的战沐突然从兜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信封:“刚才顺手从那个老太婆口袋里摸来的。”他修长的手指将信封翻了个面,指腹轻轻摩挲,“里面有东西,很薄……像是一张纸。”
战沐修长的手指捏着信封边缘,没有擅自拆开,而是恭敬地递到顾淮山面前:“顾叔叔,您过目。”他的声音沉稳,眼神中带着几分警惕。
若是普通书信,他大可直接扔到门外让那对母女自己来找。但若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顾淮山接过信封,布满老茧的拇指在封口处摩挲了两下。封口处既没有胶水,连胶痕都不见一丝,显然并没有打算寄出去的意思。
他眉头微蹙,从信封中抽出一张泛黄的信纸。
随着信纸缓缓展开,顾淮山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来。
他的呼吸逐渐加重,握着信纸的手背青筋暴起。
突然‘砰’的一声巨响,他将信纸重重拍在桌上,震得茶杯都跳了起来。
院子里正在玩耍的三个孩子被这动静吓得一个激灵,茫然地望向屋内。
顾南洲见状,伸手取过那张被拍皱的信纸。他的目光在纸面上快速扫过,原本冷峻的面容渐渐浮现出一丝冷笑。修长的手指轻轻弹了弹信纸,发出‘沙沙’的轻响:“还真是……瞌睡有人送枕头啊!”他低沉的声音里带着刺骨的寒意,眼神锐利如刀。
这么久,他们查找之前那封信到底是谁写的,查到一半,所有的线索都断了。
……
白香玲猛地甩开母亲的手腕,踩着小皮鞋‘噔噔噔’往前冲了几步,又气急败坏地折返回来。
她叉着腰站在土路上,连衣裙被汗水浸湿了一片:“你腿脚是灌了铅还是咋的?平时拿笤帚疙瘩追着我打的时候,跑得比生产队的驴还快!”她尖着嗓子骂道,声音在空旷的小路上格外刺耳。
白母脸色煞白,捂着心口“哎呦”一声跌坐在老槐树下的石墩上。她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褪色的蓝布衫后背湿了一大片:“你个……你个没良心的赔钱货……”她粗糙的手指颤抖地指着女儿,指甲缝里还沾着泥垢,“是不是……是不是巴不得累死老娘……”突然她浑浊的眼珠子一转,声音陡然拔高:“哦!我明白了!累死我,就没人逼你嫁人了是不是?”
白香玲像被掐住脖子的鸡,张着嘴半天没憋出一句话。她不知道对方怎么就突然想起嫁人的事情了,还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
“我告诉你!管你是要嫁公社书记的儿子还是县里供销社的主任……”白母突然‘啪’地一拍大腿,震起一阵尘土。
她恶狠狠地瞪着女儿,黄板牙咬得咯吱响,“那五百块彩礼钱,少一个子儿都不行!”说着就要去揪白香玲的胳膊,指甲在她细嫩的皮肤上掐出几道红痕。
白香玲‘啊’地尖叫一声,猛地推开母亲的手腕。
可能是用力过猛竟将人推得踉跄几步。‘咚’的一声闷响,白母的额头重重磕在粗糙的树干上。
“哎呦喂!我的亲娘哎!”白母捂着额头哀嚎,声音像杀猪似的刺耳。她颤抖着放下手,指缝间渗出暗红的血丝,在布满皱纹的额头上蜿蜒而下。
白香玲吓得连退三步,双脚踩进泥坑里都顾不上。她下意识护住自己的耳朵,生怕再被那铁钳般的手指掐住。
果然,白母挣扎着又要扑上来。可她刚直起腰,就‘扑通’一声栽倒在地上,啃了满嘴泥。
此刻她发髻散乱,额头带血,活像只要被宰杀了老母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