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图雅的话让在座所有人都感到了不对劲。
“所以,说了这么多,你想干什么?”喀鲁部可汗阿阇梨汗站起身阴森森道。喀鲁部是草原第三大部族,哦,现在应该是第二大。他敏锐感觉到这位新晋霸主的话正在攻击大部族的优势地位。
准季德部的索摩罗可汗、嘎儿部的尼雅可汗也都眼神不善地望着高坐王位的霸主,凯苏提尔部可汗亦秃儿根倒是和善地点了点头。
萨图雅一点也不慌:“我认为,应当以此次蛮神歼灭战为契机,改善草原诸部各自为战的不利局面。昨天晚上大家以军团为单位,爆发出了极为强大的战斗力,连蛮神都能杀死,这世间已经没有什么能阻挡我们的了!
“因此,应当将昨天晚上的军团制着为永例,各部族放下成见,以混编军团为单位,先形成以草原为中心的核心战斗力,然后去关内,去争取更好的生活条件!”
“一派胡言!”尼雅可汗拍案而起,“各部族的成见是你一句话就能消弭的吗?朵塔儿和奥罗尼两部积怨已久,你说让他们俩合作他们就能乖乖合作?我看你是想指挥我们想得发了疯!别忘了,那达慕选汗制度是我们五大部族制定的,那我们五大部族也能废除它!你浩特革部只是个万人不到的小部落,还没有资格来指挥我们!”
大家乱哄哄的,纷纷向萨图雅发泄着不满。他们没有想到这个新霸主居然比以前的玛格奈还要离谱。居然想要草原诸部的军权?哪有这个道理,连古代英雄巴儿达木都只敢提与其他部族合作,这个小姑娘居然口气这么大,想直接骑在所有人头上。
眼看着场面就要失控,呼洛部少族长厉先有些手足无措地环顾四周,却发现霸主老神在在地坐在主位上玩自己的指甲,时不时还吹一吹,似乎一点也没被下面闹腾的人们影响,看上去悠闲极了。
对啊!现在这家伙已经是霸主了,就算从今往后没人听她的,她也能坐稳这个位子至少一年的时间。而浩特革部的白骑士们已经将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至少在晨曦王座这里,她什么都不用担心。
就在此时,大殿外忽然传来极为吵闹的声音,这声音如此之大,连大殿内众族长们的抗议声都盖住了。
众人疑惑地向大门的位置看去。
只见两个牧民互相拉扯着从殿外闯了进来。
玛格奈瞥了一眼满脸惊异的萨图雅,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嘿嘿,你觉得霸主很好当吗?那就来感受一下吧。
“来者何人!竟敢擅闯王座!”一位白骑士气得手都开始抖了,他用长枪拦住牧民,只要对方稍有异动,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把牧民从上到下劈成两半。
萨图雅透过金冠上垂下来的珠帘,好奇地观察着两个牧民。
其中一个干瘦苍老,穿着脏兮兮的白色羊皮袄,长期的贫困已经让羊皮袄泛黄发油,看上去恶心极了。
另一个稍微好些,穿着比较干净的黑色羊皮袄。他看上去保养得当,胖胖的脸上充溢着愤怒。
黑袄牧民还没来得及说话,白袄牧民已经跪在地上叫起撞天屈:“大可汗在上,您要为小民做主啊!小民只是捡了根绳子,这家伙居然就要把我绑在勒勒车上弄死!”
黑袄牧民气疯了,他一脚踹在白袄牧民身上大怒道:“你个老东西还恶人先告状!”
“嗳嗳嗳,你先等等,打人是不对的。”萨图雅举起手,两名白骑士立刻将厮打在一起的牧民们拉开了。
黑袄牧民气愤地向萨图雅鞠了一躬道:“大可汗明鉴,这家伙只说捡了根绳子,但他没说绳子后面还系着一头牛!那是我的牛!”
白袄牧民吃力地站起身,指着黑袄牧民骂道:“我根本不知道绳子后面还有牛!再说了,你凭什么说那是你的牛?”
萨图雅被气乐了,她阴森森地嘿嘿两声:“两位,你们闯过暮晖长桥,一路跑到这里来,当着草原五十部族首领的面在神圣的金殿上大吵大闹,就是为了让我给你们裁决这事?”
不过,对于草原之民来说,牛羊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一头牛被偷了,对于牧民来说是大事。确实应当好好管管。
玛格奈放声大笑:“哈哈哈!你以为霸主多好当呢!每天都要管这些鸡毛蒜皮的烂事,我看看你能撑多久!”
奇了怪了,怎么从来没见过这家伙处理这些所谓的鸡毛蒜皮的烂事?
萨图雅摸着自己的下巴缓缓道:“既然只是捡了根绳子,只是不小心在后面栓了头牛,那你把牛还回去,绳子留着不就行了呗。”
白袄牧民眼睛一瞪:“那不行!我是捡了个绳子,但牛是绳子附带的,是俺拾嘞!”
黑袄牧民的脸涨得通红:“你个不知羞耻的东西,我今天一定要把你干掉!”
眼看着两个人又要打起来,萨图雅一拍王座扶手怒吼:“都给老娘住手!当这是市场呢!左右!给本汗把这两个王八蛋拖出去一人抽一百鞭子!”
两个牧民傻眼了。而四周看热闹的族长可汗们不以为然者有之,面露不忍者有之,还有些人神色如常,他们平时处理牧民间的纠纷也是这个办法。
一旁侍立的泷也看愣了,一百鞭子抽完人都烂了,还说什么断案。自家公主今天对这件事的处理实在是大失水准,完全没有以前主政时那种精明强干善抓痛点的风格,反倒是更像本地那些大字不识一个的蠢货酋长。
难道说环境真的能改变一个人?
泷正欲说点什么,却被一只手挡住了。
只见卢寿亭笑呵呵地走上前看了两位牧民一眼,用温和的语气道:“二位不着急,慢慢说。”
黑袄牧民见大可汗好像没有表示反对,壮着胆子道:“这位大人,牛羊是我们牧民最珍贵的财产,这家伙趁我休息没看着牛群的时候,抓起一根绳子带着牛就跑,要不是小民数牛的时候发现不对劲,他可就要得逞了。”
说着,黑袄牧民得意洋洋地瞥了白袄牧民一眼:“他要带走的是羊,那我可能就永远找不回来了,但是牛这种牲畜不一样,它虽然被绳子拉住鼻环无法自主行动,但如果拉着自己走的是陌生人,那它说什么也不会拐弯,只会死梗着走直线。而且还会故意留下脚印方便主人找回。”
白袄牧民懊悔地一拍手:“哎呀!我说你怎么那么快就跑上来了!早知道我就拿羊了!”
萨图雅被白袄牧民不打自招的话逗得哈哈大笑,其他族长们也一个个笑得跪在地上上不来气,整个大殿一时间陷入了欢乐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