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天空被浓墨染过,连星星也躲藏了起来,狂风怒吼着,席卷这一切,像是要将这黑暗的夜晚撕裂。
京都城的西南角,忽然烈火浓烟冲天而上,空气中都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刺鼻味道。打更人的声音在寂静的黑夜里响起,“走水了!走水了!”
巡逻的官兵连忙循着火光找来,那府门上赫然写着“信王府”。
火势蔓延得很快,大家用尽全力救火,等天快蒙蒙亮时,火势才被扑灭,烧尽所有,半分也不曾留下,留下荒芜,留下死寂。
皇帝在宫中也早已收到了消息,吩咐尽力救人,可等大火扑灭时,府中早已化为灰烬,死气沉沉,毫无生机。
京都城里,信王府一夜之间,府中上上下下,奴仆姬妾无人生还,一片废墟,空气中还弥漫着烧焦的味道,让人不禁反胃恶心。
众人都以为皇帝会将此事交于大理寺好好查探,没想到只是吩咐京兆尹的官差好好处理此事,京兆尹平时只是处理一些阿猫阿狗的小事,查案可就是马马虎虎。皇帝的这一举动,显然不想在信王府走水灭门案上浪费太多心神。
萧家得到消息后,萧信在大理寺任职,夜里便去了信王府。天微亮,萧卫恒和萧绝也准备出发,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了萧晚的声音:“爹,哥哥。”
“晚儿?”萧卫恒一愣,转过身来问:“晚儿不在屋里待着,出来做甚?”
“爹,你和哥哥是要去信王府吗?”萧晚问。
“不错。”萧卫恒答:“我们去处理些事情,很快回来。”
萧晚看向他,道:“爹,带我一同去吧。”
萧卫恒和萧绝怔了一怔,随即摇摇头,认真道:“不可。那地方如今杂乱的很,晚儿在家陪你娘。”
萧晚道:“我只是想去看看。”
“那没什么好看的。”萧绝故意吓她:“听说那府中的人都烧焦了,模样可怖,你一个小姑娘,会吓到的。”
萧晚无奈,道:“好吧,那你们注意安全,早些回来。”
“好。”
......
不过一夜之间,信王府就成了一片废墟,府门上的牌匾孤零零的在风中摇摆,官府的人恐是害怕那牌匾掉下来砸到人,差人将其摘了下来,放在一旁。
信王府门前站满了看热闹的百姓,大家都指指点点,一阵唏嘘,却也有隐隐快意。这些年来,信王的恶行人尽皆知,看到恶心有恶报,大约是这世间最令人快意的事情了。
府中众人的尸体已经被拖走,盖上了白布,基本都烧得不剩下什么。看着那满地的白布,似乎还能听见黑夜里绝望的哭喊。
萧晚藏在人群当中,看着那一排排尸体,心中也是不由得唏嘘,竟一瞬间让人生出恍惚之感,明明前不久还在宫宴上设计她,如今却是一具白骨,只是竟无一人生还,让人不得不心中怀疑,哪怕是走水,府中的下人竟无人逃出,不免有些过于蹊跷。
她正准备转身离开,就有人拦住了她的去路,道:“县主,殿下有请。”
萧晚看着面前的人,她认识,此人是太子莫景宸身边的侍卫--燕临。“我与你们殿下素昧平生,不知找我何事?”
燕临不让步,道:“县主去了就知道了,属下从不过问殿下的事。”
萧晚瞧着燕临的模样,今日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了,便跟着他走到了一辆马车前,马车上没有东宫的标志,很是低调。
萧晚登上马车,只见莫景宸闭目养神,端端地坐在马车正中央,尽显上位者的威严与高贵。萧晚心中暗自感叹,但她总觉得他深藏不露,远非表面所见这般简单。
她小心翼翼地坐在靠近车门的位置,轻声问道:“不知殿下唤我前来,所为何事?”
莫景宸注意到她那细微的动作,似乎对自己充满了警觉和戒备。他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道:“县主……似乎很惧怕孤?”
萧晚神色平静如水,不卑不亢地回答道:“殿下误会了,臣女对您只是敬意,不是惧怕。”
莫景宸微微一笑,不再多言,而是悠然自得地端起小几上的白玉茶盏,轻轻抿了一口,然后缓缓开口道:“王叔府上一夜之间满门皆灭,县主认为其中是否存在什么玄机呢?”
萧晚听到这话,不禁微微一愣,但很快就恢复了镇定,轻声回答道:“ 臣女不知,只是唏嘘。”
莫景宸挑了挑眉,目光如炬地盯着她,语气带着几分探究:“哦?你与信王妃先前就有过节,而如今她已死,你应该高兴才是。”
萧晚:“再有过节,也不过是女孩子家的玩闹之事,臣女从未放在心上,又何来的高兴一说?”
莫景宸静静看着萧晚,面上的表情好似不在说谎,他沉默片刻,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想起那日在乐康宫她说过的话,今日他早早出宫,表面上是来督察信王府走水一事,实际他也不知为何刚才在马车上瞧见萧晚时,他下意识地想要叫她过来,心里隐隐有种感觉,这件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殿下,若是无事,臣女先行告退。”萧晚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他轻微点头后,萧晚揭开车帘便下了马车。
萧晚离开后,没有回府,而是直接去了安氏钱庄。
掌柜的看见来人,好似认识她一般,上前道:“萧小姐,可是来找主子?跟我来。”
萧晚有些愣住,道:“掌柜的认识我?”
掌柜:“主子交代过,您来,直接带去后院。”
萧晚跟着他穿过大堂,从一扇不起眼的小门进去,门里还有两位护卫守着,院子里有一棵大柳树,柳树下站着一名墨衣少年,嘴角带笑正看着她。
“我就知晓,晚晚会来找我。”
萧晚走到柳树下,微风正巧吹动树叶,沙沙作响,一动不动的看着他,一双清澈的眸子比雪山之上的日光还要明亮。顾行舟眸光微动,忽而挑唇一笑,微微俯身,凑到萧晚的面前,仿佛情人间的低语,轻声道:“晚晚想问什么,我都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