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声自莫景寒儿时便一直在他身边,他是孤儿,在宫中常受人欺负,还是先皇后路过救下他,自此他便一直在莫景寒身边。
先皇后离开后,阿声也是亲眼瞧着莫景寒在那吃人的皇宫里都经历了什么,如今听见他如此说,而后坚定说道:“殿下放心,属下定为殿下赴汤蹈火,属下这条命是皇后娘娘救的,定会为娘娘守护好殿下。”
“阿声,本王只有你了。”
......
东方泛白,晨露熹微。官道悠长,阳光洒下,青石上泛起微微光泽,因着前两日下了雨,雾色弥漫,忽浓忽淡。
太和殿内,皇帝莫长川正说着:“无事退朝。”
丞相崔伯玉上前,道:“陛下,臣有事要奏。”
“准。”
崔伯玉眸色一暗,想起自己派去监视燕王的人,看见从燕王府里抬出了几具尸体,扔在了乱葬岗,那几人都穿着燕王府的下人服饰。
“回陛下,臣要弹劾燕王殿下。”
“燕王殿下暴虐无道,擅杀奴仆,视律法为无物。”
“昨日有人夜里瞧见,燕王府抬出来了几具尸体,都穿的是下人服饰,死状可怖,还望陛下明察。”
莫长川眼神晦暗,大怒道:“哦?福来,宣燕王。”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莫景寒穿着朝服走在官道上,慢悠悠的。身旁的小太监都为他着急,低声道:“殿下还是快些吧。”
“何事啊,本王还在睡觉的,就被你们吵醒了。”
“公公,父皇召我到底所为何事?”阿声看着莫景寒的眼色,掏出一锭银子放在小太监的手上,小太监默默将那银子塞进自己的衣袖,看着四周无人,这才低声道:“殿下,为的是擅杀奴仆一事,陛下大怒,殿下还是小心为上。”
“多谢公公。”
太和殿内,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莫景寒大喊冤枉,走进太和殿便跪在地上,道:“父皇,冤枉啊,儿臣怎会干出这种事。”
莫长川看着殿内莫景寒那无所谓的模样,气不打一出来,怒拍龙椅,道:“冤枉?昨夜从你府上抬出几具尸体,可有此事?”
“是。”
“都是你燕王府的下人,可是?”
“是。”
崔伯玉心中暗喜,太子不在,若是此次为太子挫一挫燕王的锐气也是好的,俯下身正想添油加醋一番,只听见莫景寒紧接着说道:“可是父皇,私自博揜该当如何?”
“弘文,你来说。”
吏部侍郎司马弘文向外迈出一步,俯身道:“回陛下,私自博揜者杖七十,钱物没收,官吏罢官,民间赌博者流放。”
“父皇,那几人竟在儿臣的府上私自博揜,下人发现禀告给儿臣,儿臣念在那些人都是皇兄和母妃精心挑选的,便想着杖五十,没想到他们那么不经打,还没打五十杖,便都断了气,儿臣就将他们扔去了乱葬岗。”
“父皇若是不信,尽管差人去儿臣府上询问,也可请仵作去乱葬岗查验。”
莫长川看着殿中的莫景寒,看着那张和她有几分相似的脸,忍不住叹息,若是柔嘉还在,景寒也就不会是如今这般玩世不恭的模样。
道:“私自博揜,确实有罪。但你不该私自处罚,回府禁闭思过。”
莫景寒俯身行礼,道:“儿臣遵旨。”而后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崔伯玉,冷笑道:“只是不知丞相大人是如何得知的?本王处置下人已是子时,怎么就刚巧被丞相大人碰上了呢?”
“不知道的还以为丞相大人派人监视本王呢?”
莫长川眼神晦暗,崔伯玉听见此话心里一慌,连忙跪下说道:“陛下明鉴,臣府上的下人回家探亲,子时刚巧回府,路上遇到了此事,这才告知了臣。”
“哦?还真是......巧呢。”
下朝后,养心殿内。
“福来,派人去查,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
莫长川的手指轻轻敲击着龙椅,不知在思索着什么,一阵冷笑,自言自语道:“他们还真以为朕什么都不知晓吗?如此迫不及待了。”
福来:“陛下,已差人去查探了。”
“嗯。太子如何了?”
福来低声说道:“太子殿下在卧龙寺里,日日都去主殿祈福,只是......夜里那厢房的灯倒是灭的格外早,想来在卧龙寺里,天地静则心静。”
莫长川微一颔首,扬唇注视着龙桌上跳动的烛火,意味深长地说道:“福来,心静人不一定静。”
福来闻言猝然抬眸,忽然明白了陛下言外之意,一时只做无知,谁知莫长川又开了口:“幽州之事查探的如何?”
“回陛下,探子还未回来。”
“顾卿也是陪着朕一步一步走过来的人,能看得出来,他与朕一样,哪怕儿子再纨绔,都是寄予厚望。此事定要给顾卿一个交代才好。”
......
燕王府里,阿声接过莫景寒脱下的官服,轻柔地放在木架上,莫景寒坐在书桌前,拿起笔不知写了些什么,仔细封好交给阿声,道:“此信交给北风,他知晓该如何做。”
“是。”待阿声拿着信出去,莫景寒想起今日朝中之事,自嘲地一笑,果然,他还是不信任自己,在他心里,自己就是那暴虐成性之徒,哪怕最后,都没过问一声崔伯玉的罪,而禁足的只有他自己。
“母后,这真的值得吗?儿臣这样做,母后会不会怪罪我?”
他忽然想起,那日宫墙之内,有一个女子,真诚地对着自己说:“这世间能做一个好人,已是不易,殿下也是。”好人?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只是想活着。
长乐宫内,素秋在司马弘颜的耳边低语,只见司马弘颜的脸上表情变了又变,安下心神恢复如常,才说道:“无妨,此事就算查又如何,本宫作为他的母妃,差两名貌美的丫鬟过去侍候,合情合理。”
“只是......之后再想知晓燕王府的消息,怕是难了。”
素秋递上热茶,说道:“娘娘不必担忧,这么多年燕王殿下都是那般的性子,陛下也是不喜的。今日虽说不是殿下的错,可陛下不仅没惩罚丞相大人,反而让殿下在府中禁闭思过。”
“而太子殿下,那顾世子的事影响再如何大,陛下都不曾惩戒,还是殿下心善,这才自请去了卧龙寺。”
司马弘颜接过热茶轻抿一口,笑道:“你说的对,景宸这个太子,任谁都说不出错处,陛下心里明白。而且景宸身后有太傅府,还有本宫,有何可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