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路穿过狭窄巷道,暗夜里不时有流浪乞儿与懒散市井人混迹街头。
那所谓的“黑市暗店”就在最深的阴影中,门头几乎没任何标牌,只有一盏昏暗油灯挂在门口。
云晟上前敲门,敲了三下,没有回应。
陆哲铭索性抬腿踢门:“开门!”
门板吱呀半开,一道尖细声音传来:“何人深夜造访?可有通关暗语?”
陆哲铭跟云晟对了个眼色。暗语?他们可没准备。
慕熙雪懒得废话,拔出短剑,把门“咔”地推开,顺手亮出几十两银票:“我们要找兵器线索,出得起钱。”
屋里油灯昏黄,映着一张老旧木桌,桌后坐个瘦小老头,鼻梁高耸,右脸上还有刀疤。他一看这阵仗,表情立马阴沉:“三位客人来者不善啊。”
云晟把门重重阖上,护在慕熙雪身侧,森然道:“问你点事,回答了,这些银票都是你的。不答……”
老头眯眼打量几秒:“行,我不问多余,你们要问什么?”
陆哲铭取出那描画的黑雾图案,放在桌上:“见过吗?”
老头望了两眼,眼皮一跳:“鬼雾坊的旧印。怎么,你们想定制?”
慕熙雪冷声:“我们要知道,这标记在近年有没有出现过,或谁在私自沿用?”
老头神情犹豫,一副要价的样子:“这可是惊天秘密。除非……”
他话未说完,慕熙雪早把短剑往桌面上一插,“当”的一声,吓得那老头半跳。
云晟丢出一锭银子,用脚轻轻压在短剑上,冷冷盯着老头:“说,或者死。”
老头吞了口唾沫,额头冒汗:“别……我说。我只是个中间人,这黑雾标记的铸坊确实早就绝迹。可前阵子,有一个军伍背景的大客户来我这儿,问我要不要收一批‘鬼雾短剑’。”
陆哲铭眼神一动:“什么人?军伍背景?”
老头紧张得双手搓着衣襟:“他没透名号,只说是边境某位大人手下。交代我不得外传。我看那人穿着边防军官服饰,又带着一把刻有‘殷’字的令牌。我心下怀疑,便不敢私下成交。”
“殷?”云晟拳头一紧,“就是殷将军。”
慕熙雪眯眼:“所以,是殷将军的人,用鬼雾坊的旧炉锻造这种淬毒短剑?”
老头头点如捣蒜:“是是!当时我吓得不敢接,还怕惹祸。那人也没强求,似乎另寻他处。只不过,三日前,他又来过我这儿,带走几管狂沙毒粉,说是补充毒量。我……我真不敢多问啊……”
云晟捏住剑柄,脸色难看:“果然。是殷将军暗地里制造毒剑,或许为完成某种大计划。想必当初杀崔国公,就是出于‘灭口’。”
陆哲铭拍了下那老头的肩:“还有其他?比如,他下落何处?或者如何联系他?”
老头苦笑:“他没留下地址。只知道那些货最终要运往边境,这群人打算在边境深山某处设临时锻炉。再多就不清楚了……”
慕熙雪看云晟:“证实了消息。边境,就是咱们的下一个目的地。”
云晟缓缓点头,胸口沉闷:殷将军手握大兵权,还跟崔国公同谋,早先利用假太后、内廷宦官在京城捣乱,如今崔国公死,殷将军必也有所动作。
“好。”她收起短剑,对老头冷冷道,“多谢合作。”
老头见她不再相逼,连忙抱头:“几位爷慢走,勿扰我小店安宁。”
慕熙雪转身时,抬手甩出三五两银票给他:“拿去防身。我不杀你,但若你走漏消息……你也知道后果。”
老头直冒冷汗,点头得像小鸡啄米。
待三人离开暗店,陆哲铭望着夜空,压低声音道:“这么说,边境才是终极战场。殷将军手里的鬼雾短剑,可能不止一两把。若真铸造大批毒剑,何其恐怖。”
云晟深吸口气:“我们必须把这事带回去告诉太后与陛下,也许朝廷得先做准备。”
慕熙雪却道:“朝廷虽会防备,可殷将军若已蓄谋已久,再等下去,只会给他更多时机。”
陆哲铭沉吟:“那如何?只有咱们亲自走一趟边境,暗中探查。之后再决定是劝降还是彻底捣毁——”
云晟坚定回应:“没错,必须要去。只是危险系数极高。”
慕熙雪环视夜色,唇边浮现冷笑:“怕什么?我死不了,你们也别露怯。更何况,到了昀玄城,说不定阿渊和傅越岚也能帮上我们一把。”
云晟和陆哲铭对望一眼,都觉此计可行。
这一夜信息量甚大,众人疲惫不堪,但也更加坚定方向。
等他们回到千杯阁,天已微亮。
白日里,千杯阁显得格外冷清。
云晟坐在二楼雅室中,摊开简陋的地图,反复观察从京城到昀玄城、再到边境的路线。
他眉宇紧锁,肩伤虽然好得七八成,可想到接下来要途经无数凶险之地,心中仍有压力。
慕熙雪推门而入,见他愣神,顺手丢来一个小包:“这是陆哲铭弄来的干粮和银票,你收着,路上备用。”
云晟忙把地图放好,接过包裹:“阿曦,你打算何时出发?”
她想了想:“若无意外,今晚就走。朝廷那边,我让陆哲铭留下联系太后,帮忙拖住官兵的通缉。”
云晟起身走近两步:“行,那我去准备马匹。我们只带两三匹,轻装简行,不易被盯上。”
慕熙雪微微颔首:“好。”
她转身正要走,云晟忽然伸手拦在她面前:“那个……你昨晚……可好好休息?毒还有余劲吗?”
慕熙雪愣了愣,才发现他是在关心自己的身体,不免一笑:“放心,我恢复力比你想象得还快。”
云晟神情有些尴尬,把眼神移开:“嗯,那就好。”
她瞥他绷带:“你别光顾担心我,你肩头别再裂开了。”
云晟嘴角掠过一丝温暖:“多谢。”
一阵沉默。两人对视片刻,好似想说什么却又迟疑。
最终慕熙雪先移开目光,略显洒脱地摆手:“出发前我再好好歇息一下,别到时体力不足。”
云晟点点头:“我去喂马。”
这对男女都不想多聊“情感”话题,却在内心悄悄泛起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