晟德公主似乎知道她要来,早早在晟德宫等着她了。
听到她的发问,晟德公主只是浅浅的笑了笑,便开口解释。
“因为都该死。四通村的人,都是奉天璟帝之名杀卫霖他们的人,该死。骄阳公主是天璟帝最疼爱的女儿,该死。整个北荣国,也都因为是天璟帝的子民,也该死。”
“而你......”她坐靠在床头,歪头看向站在一旁的柳映枝,那熟悉的眉眼。
“你母亲与本公主的驸马偷情苟且有了你,作为卫霖的女儿,自然,理应,应当,下去陪他,不是吗?”说这句话时,晟德公主眼中有些许恼恨的波动,是对极爱之人的背叛的嫉恨。
可母亲不爱卫霖,她与卫霖有了自己,只是因一次醉酒的意外,她爱镇北侯,所以在得知失身又有了自己后,才心灰意冷匆匆嫁给了养父柳青华。
后来卫霖通敌叛国,皇上查到了她是卫霖私生女,想要设计暗杀,为了护住她,母亲才和养父和离,让养父带着她逃到临州。
而母亲才又如愿嫁给了镇北侯。
这些,她不信晟德公主不知道。
柳映枝拧着眉,还没再开口就有听她敛回眸子,深深叹了口气说。
“当然,最该死的是天璟帝!多谢你,助了我一臂之力。你已经死过一次了,阎王不收,看来,是他不想你死。”
“也罢了,你便活着,替我看结局吧。”
柳映枝听到这儿,意识到不对,紧接着就见晟德公主嘴角渗出血来,她忙上前诊脉。
这才发现,她早已服了毒药。
毒药扩散,已无解。
晟德公主视线逐渐模糊,望着凑近的人的眉眼,逐渐变成了另一个人。
他似乎在对她笑,亦如她初见他时,俘获她心的笑。
从晟德宫出来,柳映枝心情很是复杂,没忘骄阳公主之事,又去了一趟坤宁宫,将杨桢谋害公主之事,以及她晟德公主交代的事和她的死讯告诉了太后。
太后得知后,也是痛心疾首,晟德公主不是她的女儿,却是在她膝下长大的,所以她自小和天璟帝关系最好,是天璟帝最喜欢疼爱的妹妹。
可,因为天璟帝害死了卫霖,最后,现在闹了如此你死我亡的局面。
太后身形不稳,被嬷嬷扶着捂着额头坐在软榻上,缓了好一会,才稳住了心绪,接受了这个事实。
而后,又命人即刻去捉拿杨桢。
可去的人再回来时,便道,杨桢已经服毒自尽了。
太后仁慈,杨家人丁单薄,只杨桢独子,杨桢膝下无子,如今又死了,杨家现在也就只有杨首辅一人。
没下令满门抄斩,只是下旨骄阳公主与杨桢和离回宫,并革杨首辅的职。
从皇宫出来,回到县主府,柳映枝将杨家的处罚和杨桢已死之事,告诉了骄阳公主,而后,才又亲自送公主回宫。
晟德公主死了,骄阳公主回宫应当也安全了,自然不能再继续在县主府待下去。
且这也是太后的命令,骄阳公主虽不舍,依着皇祖母的命令也只得回宫。
一切仿佛都结束尘埃落地了,柳映枝的思绪才回想到郁北霖。
她希望他德胜归来,也希望他安然无恙地回来。
一个月后。
边境传来夺回三城,并全获大胜的消息。
几日后,郁北霖回京。
只是,他是被抬着回来的。
他中了毒,是鲁燕下的鲁国的秘毒,此毒狡猾,当时意识到中毒时,郁北霖第一时间挤出了毒血,封住了经脉,还从鲁燕身上搜到了解药服下。
之后确认毒解,军医诊脉也无碍,才将鲁燕放了。
可是,这毒还暗藏玄机,看似一种毒其实是两种毒,只不过隐秘着的那个毒,在前期不会发作,寻常大夫诊不出来。
而一个月后,就会突发,而一旦发作起来,毒效很快就会遍布全身,直至呼吸衰竭而死。
郁北霖被紧急送回京城,送回皇宫,太后望着自己可怜孙儿,急召了叶十二和柳映枝前来。
叶十二是北荣第一医师,她率先给郁北霖查看,可对此毒,她实在是有些束手无策。
鲁国的秘毒,她了解的不多,只知道这是一种叫昙花夜毒。
一旦毒发,若是在子时昙花开时解不了,必死无疑。
柳映枝匆匆忙入宫赶到东宫殿内时,正听到叶师父最后那句话。
她没来及悲伤难过,只一个念头,她要救他!
当即,一个箭步上前,推开叶师父,先是为他诊脉,而后脑海里疯狂检索,上一世她听到的有关于此毒的一切信息。
师父手记中,包括她从鲁国商人口中得知的关于此毒的信息。
大脑迅速整合,提取出有用的信息。
须臾,她猛地睁开眼,从袖中拿出银针,下手快准狠,开始为他行针。
同时,也不忘让叶师父替她寻朱青,党红等罕见药来。
且此药,她知道只有叶师父有。
叶十二心惊她怎么会知道她有这些含有剧毒,但对护住人心脉有奇效的药。
且,观她方才下针的手法,她现在就可以肯定。
她是谁了。
不过,救人要紧,她没多问多想,急忙去拿药。
与此同时,柳映枝开始解郁北霖的衣服,并让候着的宫人去准备水,多个铁盆,炭火来。
她屏退了左右,只留下喜桃,直到将郁北霖的衣服脱到只剩里衣,才让喜桃和她一起,把她抬到宫人准备好的盛满热水的木桶上的架子上。
架子上,正铺满了一层叶十二拿来的草药,铁盆里也都放着。
铁盆下是烧红的炭火,煨着铁盆里的药水。
如此用药水蒸了郁北霖一整日,直至夜里。
柳映枝守着他,看到扎在他经脉的银针上,逐渐发黑,这才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而后换了几次银针后,柳映枝再次给他诊脉。
此毒没有解药,是解不了的,她这个法子,只是将逐渐接近心脉的毒,逼退至心脉外。
暂时压制住了毒素的扩散,勉强保住了他的命。
但,也仍需要解药才行。
而此毒的解药,只可能鲁国有。
此时郁北霖苏醒过来。
他醒来第一件事,便是告诉柳映枝,他在毒发前,想到的一件至关重要的事!
“三皇子是晟德公主联合鲁国人假扮的!”
他艰难说出这句话后,屋外屏风后,只听到几道闷哼声,守在外面的宫女就被打晕。
而后,三皇子哈哈笑着走了过来。
“北荣国太子,当真聪慧,远在边境,面对应接不暇的战事,竟也能想到此。倒是称得上我的敌人。”
说着,走近,他抬手亦将脸上那张人皮撕了下来。
露出了他的真面目。
本该在十年前死在卫霖刀下鲁国三皇子,鲁秦。
“晟德公主一直想让我继承北荣国的皇位,以另外一种方式,颠覆北荣国的皇朝,看来,她还是棋差你一招,被你提前察觉,看来这皇位,我是登不了了。”
他语气中带着可惜,面上却丝毫没有惋惜的神情。
征服一个国家,自然是铁骑踏破城门,刀剑染满敌人鲜血,看着敌人跪地求饶,双手奉上国印。
那才更加让他觉得爽。
而这些年他被晟德公主暗中所救,并顺理成章杀了北荣三皇子并扮演他,自然也是方便打入敌人内部,当然,也有他对郁北霖,这个北荣国太子天之骄子,样样精通的神童起了好奇之心。
但现在,他更加的,对她感兴趣了。
此时,他正目光灼灼地盯着柳映枝瞧。
“郁北霖体内的毒,我能给你寻到解药,只要你肯跟我去鲁国,我能保他体内毒解,如何?”
柳映枝在看到鲁秦时,才恍然明白了她一直没想明白师父的那句,她助了她一把什么意思。
她以为是她成功为卫霖翻案,揭露天璟帝和长公主勾当,才让众臣逼他下罪己诏。
原来,是她逼得天璟帝退位下罪己诏,太子中毒身亡,更方便三皇子顺利登基。
她拢回思绪,脑中再次回想鲁秦最后的话。
郁北霖体内的解药,确实只有鲁国才有。
鲁国一行,她是无论如何都要去的。
郁北霖自然不肯,她此去只可能凶多吉少,他不允许她为了自己冒险。
但,他也了解她。
无论如何,他也劝不动她的。
“好,我答应你!”
鲁秦勾唇,脸上缓缓露出一抹诡异的笑。
郁北霖体内的毒暂时压制,日后只要每月一次如此蒸一个时辰,就能防止毒素蔓延。
当晚,柳映枝带着喜桃,跟着鲁秦离开了京城去往了鲁国。
第二日郁北霖就能下地走动了,体内毒素压制,他已然无大碍。
而后,三皇子意外猝死的消息传遍京城,柳映枝这般,他亦帮瞒着,只对关氏他们道她去为他寻解药离京了。
几日后,郁北霖登基为仁璟帝,而天璟帝在他登基前,便已下罪己诏书,为卫霖及十万英魂翻案,昭告天下。
而后,天璟帝饮毒自尽。
秋去冬来。
仁璟帝治下的北荣国,日渐繁荣,他以任德贯彻下的百官治理的百姓,安居乐业,康乐繁荣。
深得民心。
只是,多年来,他依旧未立皇后。
后宫更是无妃无嫔,无佳丽一人。
京中传言,仁璟帝心中只有那个救他的商贾之女,亦是为仁璟帝遍寻草药不归的卫霖将军之女,镇国大将军不是亲生胜似亲生的,嫡长女柳映枝。
而仁璟帝生了一颗痴心种,非她不娶。
便是朝中勋贵各方势力施压,仁璟帝也丝毫未有所动。
“可若是柳映枝不归,那仁璟帝岂不是终生不娶,那我们北荣国岂不是无后了?”
说书的茶肆,说书人说起了天璟帝痴情韵事,有人听入迷,疑惑道了这么一句。
说书人手中木板朝桌板一拍,“谁说不是啊。”
此话正入了,不经意驶过的一辆画着似鲁国图样的马车内。
此时,正值冬季,今年冬,一直未落的雪,在此时突然洋洋洒洒落了下来。
似是,在热烈欢迎着什么。
茶肆的人从谈论仁璟帝,变成了瑞雪兆丰年,今年这雪下得真是及时。
白雪簌簌地下着,地面很快覆了一层的白。
不多时,马车穿过热闹街区,缓缓驶入了皇宫......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