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心里自然有杆秤,千万不要诋毁孩子心里重要的人。”
适时的,江璟灏想起心理咨询师的话。
咨询师还给过建议说,“相处是一个漫长的需要耐心的过程,不可能立即见效。
如果能直观让孩子对父母双方的付出产生对比和衡量,效率更高些。”
孩子想要的不过是个比较,如果当爹的比当妈的好一千倍,孩子有什么理由不爱爸爸呢?爱是可以培养的嘛!
可江璟灏也清楚,自己就算真心实意对待儿子,在儿子眼里,这些付出也都是不纯粹的,是有目的的。
他很清楚,作为母亲,凌桑给孩子的依赖感不光是物质上的。
否则这三天吃得好玩得好住得好,还买了很多衣服和玩具,怎么都该乐不思蜀,没想到他完全不为所动。
那精神上的依赖感她都做了些什么?直接问孩子能撬出点秘密吗?
“阅川,你告诉爸爸,爸爸怎么做你会收起小刺猬一样的刺呢?”
“把我妈妈还给我!”
“妈妈能做到的,爸爸也可以做到,只要你说得出来。”
“我妈什么都不做。
作业不给我签字、早上睡过了我们一起迟到、放学不接我……
总之是很让人操心的妈妈。”
江璟灏无奈了,这种只有他们娘俩之间才建立起来的某些情感纽带,讲出来给外人听都是非常不值一提的小事。
非得真实观察相处后才能真正明白其中的不可替代感。
“阅川啊……”
“还有!”凌阅川打断他说话,“我妈都叫我兑三,只有我犯错误才叫我凌阅川。
你叫我阅川我很不高兴。”
一叫一激灵,能跟你建立好关系么?
“你会写字吗?可不可以告诉爸爸‘对三’怎么写?为什么起这个名字?”
江璟灏把自己的大手伸出来,示意凌阅川把名字写在手上。
白白的嫩嫩的细小手指轻轻划在宽大的掌心里,痒痒的,也暖暖的。
所有感官此刻全都聚集在左手上,透过小小一根指头传遍全身。
不光江璟灏感觉新奇,凌阅川也颇感奇妙。
第一次从一个人的手上感受到力量,不尖锐也不霸道,是包容的力量,也许这就是割不断的血缘吧?
「兑三」,「阅」去掉门框,「川」横过来。
江璟灏突然想起谈判桌上小小的孩子指着自己鼻子喊“欺负我妈没门儿,我很横的”的样子,情不自禁笑了。
还真是只有凌桑才会想到的名字,她在拿儿子当玩具吧?
“笑什么?”是了是了,知道他小名的同学老笑他名字叫“对儿三”。
不过妈妈说没关系,名字只是一个代号,能被人记住就是好名字。
“你的名字很有文化,看一次就记住了。
好,兑三,以后我就这么叫你。”
江璟灏摸了摸儿子的头,“那你能不能跟爸爸讲更具体一点怎么跟妈妈相处的?
也许我听你叙述后觉得你们太幸福了确实舍不得拆散你们呢?”
“为什么要我讲呢?我讲不出来。每天不就是上学、放学、吃饭、洗澡、睡觉吗?”
“那既然就是这些事,为什么爸爸就不行,不能取代妈妈?”
“你为什么非要取代妈妈呢?我又不是不让你来。
问题是,你不能赶我妈妈走啊,我妈妈又不是真的不想要我。”
等等,可要是凌桑真的发自内心不要孩子了呢?
不是借口,不是不敢争抢,就是自愿不要孩子,哪怕他想回到妈妈身边妈妈也不同意呢?
真可谓一语点醒梦中人,江璟灏顿感开朗,偷偷出门打电话。
而被晾在屋里的凌阅川还以为自己已经成功说服了这个高大的男人,快乐地在门合上的一瞬间跳到床上欢呼起来。
傍晚的综合会议室,依然是上次碰面时的几人。
只不过这次凌阅川被江璟灏禁锢在自己的腿上,没在凌桑阵营里。
虽然他在努力挣扎,但弱不禁风的小兑三哪里是老爹的对手,不能说纹丝不动吧,反正也是白费力气。
“你,兑三,你们,都跟我回崇海。”江璟灏开门见山。
“你在说什么?”凌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兑三跟我促膝长谈了很久,我也反思了一下,直接带走不给什么过渡期,可能对孩子的心理健康成长不利。
所以希望你能跟我回崇海,我们共同照顾孩子,很有诚意了吧?”
虽然还是要带走自己,但能在崇海继续跟妈妈生活也算退而求其次。
凌阅川兴奋地瞪着两只大眼睛,用口型提醒着妈妈:“快答应啊,快答应啊……”
凌桑用尽全身力气才保证自己可以不发抖,她怎么看不到孩子的热切期盼呢?
怎么不想日日陪在孩子身边呢?
但那是崇海啊!
哪怕是送走孩子之后想见面,也是要他们送回京安。
那个地方,她真的死也不想再去了……
于是,她艰难地摇了摇头,心狠地说道:
“我不去,到时候你们直接带着孩子走就可以了。”
“这可是你说的。”江璟灏冷笑一声,“一份安稳体面的工作比孩子更重要吧?
我果然还是看你很透彻呢。”
给你妹妹争取了一个女友身份又有什么用呢?还不是死了!
现在连孩子也舍得下,别怪没给你机会。
“妈妈!”凌阅川被妈妈的回答吓得扑向桌子,难道妈妈真的不要他了吗?
不是编的谎话,是真的?
江璟灏一手揽着孩子,本来足够稳固。
奈何孩子如此急速地向前扑,饶是再有力气的人也防不住,眼睁睁看着孩子的头狠狠撞在桌子上。
“咚”地一声,震得凌桑和江璟灏心里都为之一颤。
尤其是江璟灏,第一次亲眼见孩子受伤,心疼得不得了。
“对不起,兑三,疼不疼?是爸爸不好,我看看?”
他小心翼翼地捧起孩子的脸,轻轻撩起头发,被磕到的地方红红的,微微有些肿起,不算大事。
“你别这样大惊小怪……”凌桑觉得男孩子磕磕碰碰很正常,不必溺爱。
过于小心翼翼只会让他性格变得矫情软弱。
以前她也是这样对待凌阅川的各种小意外,及时做好处理别出大事就行。
虽然也心疼,但教孩子坚强更重要。
“啊——”江璟灏还没开骂,儿子却突然尖锐地大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