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璟灏又被噎住了，他不是不能辩，而是不知道深浅，不知道该在哪个维度。
说深了万一孩子不懂，说浅了万一根本说服不了小孩。
主要就赖没跟这孩子相处过。
但凡生活俩礼拜，就知道自己正在被个屁大点的孩子耍的团团转。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想破坏你心里美好的东西。”
江璟灏急吼吼解释，“我是要给你更好的生活，给你创造更多美好。
你再也不用住租的房子，再也不用担心上下学没人接送，再也不用羡慕别人有你没有的玩具。”
“谢谢你。”凌阅川装出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礼貌弯腰点头。
然后侧身背对着凌桑和江璟灏：
“行了。我现在已经知道了，我的父母不是好父母，一切都没什么意义了，不用拿物质来蒙骗我。
我可以跟你走，但你会养一个白眼狼。”
凌桑狠狠掐自己大腿才保证自己不笑出来。
“阅川，你在说什么东西？”
江璟灏被搞得一头雾水，这孩子到底唱哪出啊？怎么说话遣词造句这么成熟。
“走吧，就按你们说的办吧。”凌阅川跳下椅子，生无可恋地走到江璟灏面前。
“我跟你走。三天后我回来跟你去外婆家。”转头又对凌桑说道。
啊这……
对面一行人又是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
“三天后，把协议和孩子一起带回来，我签一下。
如果你们反悔了，就只把孩子送回来。
你放心，还回来以后，抚养费我不用你掏。
我们就当从来没遇见过，之前的事，都是幻觉。”
凌桑也站了起来，算是总结性发了个言。
本来是希望通过一场“温馨、友好、心平气和”的会晤，让儿子更好接受爸爸一些。
万万没想到，这孩子是真有自己的「打算」。
当然，凌桑又想错了。
她以为凌阅川会想尽办法做个坏小孩，好让从来没带过孩子的江璟灏厌恶他，放弃他。
那可真是异想天开，江家怎么可能放弃孩子的抚养权呢？尤其现在江璟灏还没生的情况下。
哪怕他熊，哪怕他淘气，都逃不过江家的五指山。
事实上，这三天，凌阅川非常听话。
除了晚上睡觉睡得不踏实会说梦话哭喊妈妈外，一切都让人满意得不行。
江璟灏被他的哭喊声吵醒时，心里也会微微心酸，然后轻抚孩子的后背帮他远离梦魇。
“你会喜欢我吗？”第三天一早，凌阅川问给自己整理衣服的江璟灏。
“当然！我没见过这个世界上有哪个小孩比你更惹人喜爱。”
“可我实际上是个白眼狼。”
“那是因为我们还没开始相处而已。”江璟灏不以为然。
现在孩子抗拒只不过因为从天而降的爸爸太陌生而已。
等以后相处久了有感情了，什么都会不一样。
“你是不是觉得我在说大话？”
凌阅川看着江璟灏的眼睛，郑重道，“我六岁了，现在发生的一切我什么都记得住。
我会清楚记得是因为你的出现，我再也不能和妈妈幸福快乐在一起，所以我会成为白眼狼。
你喜欢我也是白喜欢，我不喜欢你。”
江璟灏被逗笑了，并未当回事。
人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坚定，尤其当你见到各种超出想象的诱惑的时候。
凌阅川一直生活在普通甚至有些拮据的家庭氛围里，上流社会的优渥与享受，他根本想象不到。等真的经历过，才会明白要打破自己许下的诺言多么容易。
“好，我接受你的警告和威胁。
但你可能还不知道，爸爸这个人从小最喜欢挑战，我们就来打个赌，就赌你长大不会变成白眼狼。
如果将来你真的变成白眼狼，我也认。男子汉大丈夫，输得起！”
哇，好难对付的敌人！凌阅川暗自咬牙，一时被顶得没话说。
难怪妈妈会被欺负，赶紧想对策啊！
见凌阅川不再说话，江璟灏觉得已经彻底治服这小子了。
随后让助理给约了游乐园的vip票，准备带孩子去玩一天，留下些快乐的印象。
“两年就够了！”想了一会儿，凌阅川还是决定亮出底牌。
“什么？”
“我上网查了，等我八岁的时候，法院会遵从我的意愿让我选择跟谁。
到时候我就会离开你回到我妈妈身边，无论你对我多好。
我们就赌一赌，两年你能不能收买我，放弃妈妈。”
江璟灏对儿子的应对能力简直感到不可思议！
并不是质疑他的反叛，而是他的聪明才智以及逻辑性，都太强了。
“可是你那天听到了，是你妈妈亲口说的，不爱你，想把你送回江家。”
“你都听不出来那是为了让我乖乖跟你走的借口吗？”
江璟灏怎么会听不出来？
只不过他一样顺着更利己的方向，强调一下对方不利条件罢了。
大人的世界嘛，向来如此。
“你总是欺负我妈妈，她害怕你，可我不怕。
我很快就会长大，我会保护她。”凌阅川继续说道。
“我什么时候欺负她？”江璟灏急了，“她怕我？你知不知道当年……”
算了，这种事情不能让孩子知道。
哪还有什么心情去游乐园玩？被这个没有肚脐高的小孩子气得有些窒息。
江璟灏用仅存的理智给律师发了信息，问所谓「8岁以孩子意愿优先」这种情况靠谱不靠谱。
很快律师就回了一大段，大概意思是确有其事，但以江家的条件抓住女方错处并不难。
到时候法院除了孩子的心理成长因素还是会考虑物质条件和安全问题。
话是这么说，但对簿公堂只会让孩子更恨他这个当爹的。
因为一旦要回抚养权就得无下限地指责凌桑，甚至是偷换概念般地诋毁，最后一定难看收场。
得到孩子不难，得到的是个“白眼狼”就更有可能了。
辛辛苦苦争抚养权不是为了跟孩子建立亲子关系父慈子孝的吗？
养个天天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爹的玩意儿真当钱多烧的？
但要是只靠协议，不挣抚养权……
短短两年，时间很快就会过去。
由于凌桑随时能看望孩子，想要让他倒向自己，光靠优渥的生活够吗？
凌阅川对妈妈的依恋只要大于江璟灏能给的一切，想要做到他口中的“白眼狼”也很容易。
他没有信心两年就赢得儿子像对凌桑一样对自己的爱。
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对自己不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