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知跟着他走到了方才睡着了的诊疗室。
这个男人大约四五十岁的模样,一双眼睛格外有神,就仿佛世间所有的一切事物在他的眼底都是透明的,无所遁形一般。
“我方才听宋老头喊你「黎小姐」。咱们也不是医生和病人的关系,我就简单点,称呼你为小黎了。”
宫寻真不多废话,直接介绍起自己的身份,“出于礼貌,我稍微自我介绍一下,免得你以为我是骗子。”
“我姓宫,全名宫寻真,是南市宫家的第六十八代传人。我们家祖上是给权贵看运势的,按照咱们现在的话说就是算命的,这看面相也是我们家的基本功,一说一个准。你别不信,就说你这个相面吧。”
黎知的表情很平静,对他的话并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宫寻真也不意外,反正每个人第一次看到他都是这么一个样子,觉得他是个骗子。
“先死而后生,虽然我不知道你上辈子经历了什么,但是你这辈子的面相确实不对劲。”宫寻真这话一出,黎知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他在心里暗暗赞叹黎知的这份淡定,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宫寻真拿出一根烟在手上转着,继续说道,“你的面相按照我们宫家经验来说,本该是大富大贵平安一生的福气面相,就像我前表面说的,你应该有显赫的家世、恩爱的父母、宠你的丈夫,以及儿孙满堂的未来。”
“但是!”宫寻真话锋一转,脸也跟着严肃了起来,“有人改写你的命运,夺走了本该属于你的运势,所以你上辈子才会过的那么凄苦,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小黎你上辈子应该没有善终吧。”
黎知脸上的平静面具裂开,她望着宫寻真的眼神里带着三分怀疑七分探究,并没有立马回应他说的那些话,而后者也不指望她会承认。
这有钱人家在意的事情太多了,简单说,就是防备心太重。
宫寻真继续摸索她身上奇奇怪怪的气运,“照道理说,你的运势被人借走了,这辈子应当也是一个苦命,但如今你眉心这黑运中又带着红势,分明就是有人把你的福运还给了你。”
这也是宫寻真看不透的地方。
如果有人把黎知原本顺遂一生的好运还给她,此时的她应该就和他算出来的那样,当下不仅已经结婚,肚子里更应该有了一个锦鲤宝宝。
偏偏方才他给她号脉的时候,并没有喜脉。
所以他可以确定,黎知此刻是没有怀孕多的,那就是说属于她的那份福运,还没有完完全全还给她,这中间还有什么变故是他没有看透的呢?这让宫寻真的心里刺挠的很,又怕自己问的贸然,她不会回答。
最重要的一点是……
“我这边看出来的面相里,你的未婚夫并不是你的官配,真正是你官配的人,应该在京市东南方向,那人如今应该三十有二,事业有成,若无意外,你现在应该和他已经遇上,且你的身边还有他的血亲。”
“不可能!”黎知没有多想,条件反射地反驳。
而宫寻真也没有多言,只是叮嘱她,“你可以不信我,但是我们宫家你不能不信,你可以回去问一问你的外公。”
“我外公?”她不解地看着他。
宫寻真点头,实话实说,“当初他曾在深夜来我宫家求运,解的就是你母亲的运势。说来也巧,你母亲的运势也曾被人改过,但因为发现的及时,所以并没有造成太大的伤害,但红颜薄命,最终还是……”
他似乎知道一些连黎知都不知道的事情,想到自己的母亲,她刚要开口,便已经被宫寻真委婉的拒绝,“有些事情是天机,不可言说,你只需要回去问问你外公,就知道我说的话绝对不是假的,若是你信我,再来宫家寻我,我再给你寻一寻你这辈子的运势。”
“我最后提醒你一句,你的未婚夫既然不是你的官配,即便是你们真的结婚了,最后等待你们的还是分离。”宫寻真将手里的烟重新放回了烟盒里,里面满满当当的烟,他却一根都没有抽过。
“这个婚要不要结,就看你自己怎么选择了。”
宫寻真已经离开有半个小时了,黎知还保持着方才他离开之后的姿势,她拿出手机给黎靖安打电话,十分钟过去,她皱着眉头挂断了电话,看着窗外的绿竹,心头的愁绪越来越多。
一直到檀九洲出现在诊疗室,她的思绪才渐渐回笼。
“怎么了?”檀九洲看到宫寻真离开之后本想直接进来,他却让他晚点进来,给她一点时间整理思绪,这一等就是半个小时。
黎知突然张开手,对着他说道,“给我抱一抱。”
很少见到她这么小女人的姿态,檀九洲将人轻轻地搂在怀里。
她抱着他的腰靠在他的腹肌上,脑海里都是宫寻真说的最后一句话:即便是你们真的结婚了,最后等待你们的还是分离。
“就是想要抱抱你。”黎知的声音很轻,但眉头紧皱。
檀九洲熟悉她的脾气,每次这么黏人的时候,大概率就是她遇上当下没有办法立马解决的事情,他低头,果然看到了她皱着的眉心。
修长的手指拂过她的眉眼,心头蓦然一窒,总感觉有什么在脱离现在的轨道,“现在还是不愿意告诉我,你遇到了什么事情吗?”
他不是不信任黎知,但她和陆叙白之间明显有秘密。
“还不是时候。”至少要等她弄清楚宫寻真那些话的意思,还有她真的被人改了命数?此刻,她依旧是不相信这些怪力乱神的话。
男人深邃如墨的眸子骤然下沉。
她这话让他方才的窒息感越来越重,好像要失去她一般令他心慌,怀里的人搂着他的力道加重,连带着她的声音也变得郑重起来。
“阿洲,这事是我对不住你,等我弄清楚前因后果,我一定全部告诉你。”她这话的意思分明就是当下不愿意说。
屋内的温度不高,却让檀九洲的后背起了鸡皮疙瘩。
他将人从椅子上拉起来,眼底的深色如同蛰伏在暗夜里的猛兽,他不是体贴之人,但全部的耐心都给了怀里的女人,“黎知,不管那个姓宫的说了什么,你都不许放弃我。”
檀九洲是个非常聪明的人,从她眼底的犹豫就能窥见这背后必然与他有关系,不然那个男人也不会非要和她单独说。
“我知道。”瞥见他眸沉入睡,黎知踮起脚尖亲了亲他的唇角,“我保证,不论如何都不会主动放弃你。”
檀九洲的心却因为她这话越来越低沉,看来那个姓宫的和她聊的话题里面果然涉及了他,原本他还不是很确定,但听到黎知这话,几乎可以肯定,黎知和宫寻真之间的对话,于他而言,必然不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