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主干枯的手掌猛然拍在槐树上,树皮炸裂,数十根毒针从树干中暴射而出。
“哥!小心!”
周慎行的惊呼被淹没在暗器破空声中。
千钧一发之际,沐亦安手腕一抖,长伞“唰”地一声展开,伞面如盾牌般挡住左侧袭来的毒针。
“叮叮叮”一阵急响,大部分毒针被拦下,却仍有几根漏网。
周谨言旋身挥剑,寒光画弧击落三针,最后一根擦过他脸颊,留下一道血痕。
“哈哈哈哈!中此针者,身体会立刻失去知觉。”
门主癫狂大笑,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丝毫不见重伤模样。
“你以为老夫纵横江湖四十年,会这么容易……”
话未说完,他突然喷出一口黑血,身形晃了晃。
旋即单膝跪地,长枪插进泥土稳住身形。
周谨言抹去脸上血迹,声音里淬着冰:“强行运功催动暗器,毒发更快了吧?”
“这一局,你输了。”
“放屁!你以为你又能好到哪里去?”
门主怒吼着扑来,长枪直取咽喉。
周谨言横剑格挡,却见对方枪势突变,改刺为挑。
这一招来得太突然,周谨言勉强侧头,枪锋擦过脖颈带出一线血珠。
门主得势不饶人,枯瘦的手指成爪,直掏心窝:“你一边压制毒性,一边还要躲避攻击,看你还能撑到什么时候。”
周谨言冷笑:“呵!”
压制毒性?
自从服用过卿卿给的解毒丸,这点小毒根本就奈何不了他。
砰——
一柄铁伞重重砸在门主后心,沐亦安哭喊着:“不许碰周大哥!”
噗嗤——
剑刃入肉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格外清晰。
几乎同时,周慎行的剑从侧面刺入门主胸口三寸。
正如当年,他亲眼目睹黑衣人将剑尖送入父亲的胸口。
门主身形一滞,陡然瞪大眼睛。
周慎行手腕翻转,剑刃在心脏里绞了半圈。
“这一剑,替我父亲还给你。”
门主嘴角溢出血沫,突然咧嘴一笑,染血的牙齿森然可怖。
“小崽子,尝尝……老夫的蚀心掌!”
他蓄满毒功的左掌闪电般拍向周慎行天灵盖!
嗤——
一截刀尖从他喉头穿出,鲜血喷涌。
沈菱歌在背后死死握着刀柄:“老东西,下地狱忏悔吧!”
门主张了张嘴,却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最终缓缓倒下。
毒掌擦过周慎行的衣襟,在青石板上腐蚀出一个焦黑的掌印。
就在这时,天空突然响起一声惊雷,豆大的雨点倾盆而下。
雨水冲刷着满地的鲜血,也冲刷着周谨言脸上的血迹。
他仰起头,任由雨水打在脸上,仿佛这样就能洗去这十二年的仇恨与痛苦。
周慎行走到他身边,轻声说:“哥,我们终于为爹娘报仇了。”
周谨言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雨声中,他似乎听到了父母的声音,看到了他们欣慰的笑容。
十二年来的噩梦,终于在这一刻结束了。
沈菱歌站在血泊之中,手中的刀仍在滴落着温热的血。
她忽然笑了。
起初只是低低的、压抑的笑。
可很快,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疯狂,最终变成近乎癫狂的大笑。
“哈哈哈……老狗终于死了,妹妹,你看到了吗?阿姐终于为你报仇了!”
结束了。
她终于替妹妹报了仇。
可妹妹……再也回不来了。
沈菱歌嘴角挂着疯狂的笑,眼底却涌上一片茫然。
为什么感觉心底空荡荡的?
没有预想中的痛快,只有无尽的疲惫和……失落。
“蒋远……”
她低声呢喃,喉咙里发出一声破碎的哽咽。
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沐亦安站在雨中,突然破涕为笑:“行哥,你说南裕国的姑娘……喜欢我这样的吗?”
周慎行大笑着揽住他的肩:“就你这张脸,保证大姑娘小媳妇都抢着要!”
才怪!
哪家姑娘喜欢小哭包啊?
他望着雨幕中渐渐熄灭的火把,轻声道:“从今往后,我们再也不用过刀尖舔血的生活了。”
沐亦安的眼泪混着雨水流下。
但这一次,是笑着哭的。
“走走走,我们把漏网之鱼清理干净,然后带你去搜刮小钱钱。”
周慎行搓了搓手,声音里透着掩饰不住的兴奋。
芜湖~捡钱咯~
七绝门如今也算是另类的乱葬岗了。
大哥说得没错,摸尸果然会发财欸!
暴雨冲刷着剑身,周谨言转身面对众人。
“愿意跟我走的,明日到城南破庙领解药。”
一炷香后。
最后一名负隅顽抗的杀手倒在血泊中,周慎行甩了甩剑上的血珠。
他一脚踹开门主房间的雕花木门。
“哥!我带人搜搜这老狐狸的老巢!”
不等周谨言回应,他已然带着沐亦安冲了进去。
片刻后,房间传来“轰隆”一声闷响。
接着是周慎行变了调的吼声:“哥!你快来看!”
周谨言皱眉踏入房间。
周慎行站在一面被劈开的暗墙前,手中火把照出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的金砖,反射的光刺得人眼睛发疼。
墙角堆着的银箱因为刚才的暴力破墙散落开来,雪亮的官银滚了满地。
“这……这得是多少民脂民膏啊!”
周慎行声音发颤,一脚踢翻旁边的小匣子,珍珠玛瑙哗啦啦洒了一地。
这么多金银珠宝,当真是闪瞎了他的眼!
老东西这般富有,还克扣他们的赏金,真是贪得无厌!
沐亦安突然红了眼眶:“去年东离国大旱,门主还说组织经费紧张,让我们省吃俭用。”
“我的匕首卷刃了都没钱换新的。”
他蹲下身,从珍珠堆里捡起一本账册,刚翻两页就倒抽冷气。
“上月铁虎帮孝敬的买命钱就有五万两白银。”
“这里还记着……记着……”
他念不下去了。
沈菱歌抢过账册,上面赫然写着:“灭口费,童男童女心肝十副。”
“畜生!”
独眼大汉庞七的钩子猛地扎进金砖,溅起几点火星。
他浑身发抖:“我妹子……就是被他们取心肝死的。”
“杀千刀的,我要把那个老东西碎尸万段!”
周谨言拾起滚到脚边的一锭银子,底部还沾着干涸的血迹。
他沉默半晌,道:“这些钱,每一两都沾着血。”
“唉~我还想着这么多金子,拿回去让知知开心一下,结果都是一些脏钱。”
周慎行黯然神伤。
沐亦安悄悄凑过来,眼睛瞪得圆圆的。
“行哥,知知是谁啊?”
周慎行高高扬起下巴,语气得意:“我媳妇儿。”
“媳妇!”沐亦安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可置信的颤音,“行哥!你……你竟然背着我偷偷找媳妇了?!”
周慎行被他这一嗓子喊得耳膜发麻。
周围几个正在搬箱子的弟兄也齐刷刷看过来,眼神里写满了八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