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公公得令,朝楚鸳脸上又是几耳光。
慈安宫里回荡着啪啪的巴掌声。
楚鸳心里委屈,却不敢躲,只能这么生生受着。
为什么?
她明明看见宋云缨抗旨出府,打听她去了珍画阁,怎么到头来所有人都帮她,受伤挨打的却是自己。
凭什么?
楚鸳跪在那里,眼泪夺眶而出。
常公公打得手麻了,眼见美人就要破相,就求情道:“太后娘娘,若再打下去,坏了这脸蛋,誉王府那边可不好交代啊。”
太后轻哼一声,这才让他住手。
“再有下次,哀家决不轻饶。”
常公公把楚鸳掺起来,送出了宫,临走时好言相劝,“楚姑娘,别怪太后狠心。她一向器重你,不然,慈安宫美人无数,怎么单单把你送进誉王府?你可不能辜负她老人家的指望啊。”
“奴婢知道……”
常公公把药膏塞进她手里,“拿着吧,咱家专门从太医署给你求的,这么漂亮的脸蛋儿,若是花了,岂不可惜?”
楚鸳咬咬唇,“谢公公。”
*
翌日,誉王府,揽羽斋。
楚鸳来请安。
原本宋云缨是免了她拜见的,可今儿是初一,照例王府女眷、女使都得到主母院子里听训。
“姑娘的脸是怎么了?”宋云缨问她。
楚鸳垂着红肿的脸,细声道:“昨夜妾身贪嘴,多吃了几口辣子,谁想睡一觉竟成了这个样子。”
宋云缨听后,只是微微一笑,并未点破。
她吩咐奈奈,“去取些冰肌玉露膏来,给楚姨娘敷上,这脸红成这样,如何见人呢。”
楚鸳忙起身道谢,“多谢王妃。”
宋云缨轻轻摆手,示意她坐下,“都是一家人,不必客气。俗话说病从口入,祸从口出,姑娘以后可要管住这张嘴才好。”
宋云缨话里有话。
楚鸳也不敢反驳分毫,只能恭顺的听着训诫。
这时,奈奈已经将冰肌玉露膏包好递给楚鸳的婢女。
宋云缨嘱咐她:“取冷水化开,搅拌成糊状,涂抹在伤处,不出三日就能消肿了。”
楚鸳低眉接过,“谢王妃体恤。”
见奈奈忽然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宋云缨问:“你怎么了,这几天总无精打采的?是身上的伤还没养好吗?”
奈奈揉揉眼睛,“回主子,奴婢伤势已无大碍,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近日夜里常常做噩梦,睡不安稳。”
楚鸳接话道:“奈奈姑娘不妨去我屋里拿些安神香吧,都是太后的赏赐,想必是有用的。”
奈奈忙欠身行礼,“多谢姑娘关心,奴婢这是心病,熏香恐怕是熏不好了。”
“哦?”楚鸳不禁好奇道:“姑娘有心事不妨说出来,大家一起想想办法,也好过你自己心里难受不是?”
奈奈瞥了眼宋云缨,见主子不反对,这才压低了声音,神秘道:“奴婢怕是被冤鬼给缠上了。”
啊?
此言一出,在场人都不禁心里惊颤。
锦瑟狠狠推她一把,“又胡说,跟你说了多少遍,主子这还怀着身孕呢,快快闭嘴,别说这不吉利的。”
宋云缨神色微变,“又?她最近经常这样吗?”
锦瑟见瞒不过,只好吐了实情,“之前小翠死在牢里,拉去乱葬岗装殓时,奈奈跟着去看了一眼,回来就神神叨叨的,魂不守舍……”
“小翠?”楚鸳额头有点冒汗,“不是已经找人给她超度过了吗?”
奈奈怯生生道:“嘘,姑娘小声些,她都听着呢。奴婢夜里就常常听见哭声,像是女子的,又像是孩子的,骇人得很。你说,她是不是来找咱们索命的啊。”
“怎……怎么可能?”楚鸳神色僵硬,一时间不知所措。
小翠毒杀胡大娘子,受不了刑罚,已经畏罪自戕了。
怎么还闹出个冤魂索命?
宋云缨喝止住她,“胡说八道。小翠杀人泄愤,是她自己的过错,又不干旁人的事。她能找谁索命?”
“主子,不一定呢。奴婢可听说她临死前,大声喊冤呢。”
宋云缨厉声道:“这世间哪有什么鬼怪冤魂,定是你心里作祟。”
奈奈还是害怕,“可奴婢真的听见了,夜里睡得正熟,那哭声就在耳边,吓得奴婢连眼睛都不敢睁……”
在场的女使丫鬟皆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小声议论着。
“是啊,我那天好像也听见了……”
“像是个女人在哭呢……”
……
楚鸳听在耳朵里,已是如坐针毡。
见众人交头接耳,宋云缨不得不处置了这谣言,“锦瑟,奈奈重伤未愈,神志不清,你把她带下去,让大夫开些安神的方子,吃两剂,这两天就别让她来院子里伺候了。”
锦瑟忙拉着奈奈走,“是,奴婢这就去。”
回到蒹葭阁,楚鸳坐在椅子上,捋着胸口的那口气。
半晌,才小心翼翼地问:“嬷嬷,这世上不会真有冤魂索命的事吧?”
武嬷嬷安慰她,“哪有什么鬼神?不过是人吓人罢了。或许是府里的猫儿狗儿夜里叫唤,那丫头错听了也未可知啊。”
楚鸳心里还是惴惴不安,“嬷嬷,我怕……”
武嬷嬷到底是老成持重,淡定的很,“姑娘别怕,小翠是自愿的。她扛了罪,太后厚待她全家,如今也是吃穿不愁。小翠若真在天有灵,也该谢咱们才是啊。”
“嬷嬷说得有道理。”楚鸳的心还是扑腾扑腾跳得厉害。
“姑娘若不放心,老奴去法源寺请两个平安符回来,挂在屋里,镇一镇邪气。”
楚鸳点头,“有劳嬷嬷了。”
入夜,楚鸳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袋里都是奈奈白天的话。
一阵风吹得窗子吱呀作响,惊得她脊背发凉,忙缩进被窝。
风去了,才知是虚惊一场。
楚鸳披上衣裳,起身点亮烛火,屋内亮堂了些,心里也没那么怕了。
这时,窗外突然传来哭声。
绝望又凄厉。
“谁!”
楚鸳吓得脸色煞白,手中的烛火都抖了抖。